等她自己的手攥稳了衣裳,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宋钊直接就是一拳上去,将还有几分错愕的陆川打倒在地。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你能够照顾严清禾和严清雪?”他周身陡然散发出戾气,眉间染雪,目中染霜。
严清雪也是被他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直直地站在寒风料峭中,动也不敢动。
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霜雪,天空中还在飘散着大朵大朵的雪花,有的落在了严清雪的鼻尖,有的落在了瘫倒在地的陆川的指尖,倏而就都融化成了一滩雪水。
陆川左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血渍。
“我有什么资格?”只听见陆川轻笑一声,然后缓慢的站起了自己的身子。
“就凭你宋钊曾经让严清禾流产,就凭你宋钊明知道严清禾的痛苦还要跟她离婚!”他掷地有声的说道。
两句话就直接让宋钊有些哑口无言。
严清禾竟是将这些也全部都告诉了陆川吗?
突然听到了陆川说的话,严清雪也是怔住了。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姐姐说过她流过产?还有,她是什么时候跟宋钊离的婚?
就在刚刚之前,她还一直都是认为姐姐只不过是跟宋钊闹了别扭,所以两个人才会不谋而合的都到自己这里过年。
却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儿养身子的这些时日,严清禾竟是遭收了这么多伤痛……
为什么姐姐都没有跟自己说过?
“宋先生,陆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僵硬的走上前去,一双眼睛看着宋钊有些空洞。
她原以为,这么爱严清禾的宋先生,应该能够给姐姐一辈子的幸福。
可是这个一辈子,难道只是个泡影?
此时已经站起身了的陆川有些阴郁的看着宋钊,神色中带着几分得瑟。
原来严清雪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怪不得之前她会一直帮着宋钊。
宋钊只是冷着眸,没有说话,唇角呼出的白气在雪白的路灯光下腾升着,然后消散到了这夜空中。
“宋先生,请你回答我的话!”严清雪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泪光。
她是软弱可欺,病娇之体,但是并不代表这样的自己,就可以任由别人随意地欺负自己的姐姐了。
似乎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做过这些事情的自己,宋钊折身就离开了。
身影逐渐隐没在了这黑暗之中,雪地里,只留下浅浅的脚步。
“清雪。”见着宋钊走了,陆川这才走到了严清雪的身边,试图安慰她。
“陆先生,对不起,也请你离开吧。”严清雪伸手推开了陆川搭上自己肩膀的手,然后自顾自的冲进了风雪之中。
手上还攥着之前从屋里拿着的手机,寒风将严清雪落下来的眼泪全都吹成了冰锥子,扎进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心。
她模糊着一双泪眼,直接将电话打给了严清禾。
不久时,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清雪?我一会儿就到,陆川没有跟你说吗?”
严清禾举着电话,对着严清雪温柔的说着,只是脚腕还被医生捏在手里。
小腿腹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缝针,看上去有些瘆人。
她的额头因为忍着疼,还在冒冷汗,一滴两滴的落下来,有些模糊了眼睛。
但是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没有带着任何的发抖:“清雪?怎么了,说话啊?”
依旧是在风中狂奔的严清雪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眼睛里一直在落泪,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直接哭出声来。
只是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呼风声,严清禾心中有些紧张。
“这大晚上的,你在外面干什么啊!”她着急地问到,刚想动弹,却又被医护人员拉住了脚腕。
“别动。”医生说道。
严清禾这才安分了下来。
好不容易严清雪才缓过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姐,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去接你。”
她刚出声,一不小心,这寒风就又把她的鼻子吹得有些发酸了,眼泪又是簌簌而下,怎么都止不住。
“我不是让陆川来接我了吗?你病才好多久啊,好好在家养着!”严清禾担忧地厉声对严清雪说道。
但是严清雪却更是着急了,“姐,你就告诉我吧!”说着,言语中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严清雪伸手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准备钻进车内。
只听见电话那头的严清禾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对着严清雪说道:“市医院,骨伤科。”
受到了严清禾的消息,严清雪立马就将电话挂断了,她担心自己再说说下去,情绪会完全失控。
坐在出租车内,严清雪一直在啜泣。
她怪严清禾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什么苦水全都自己咽着,什么困难都自己扛着。
她还真的当自己是大力金刚女战神吗?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承担下来。
父亲走了,母亲靠不住,就留下她和自己相依为命。她竟是想要将一切都自己扛下来,那些风浪,原本就不应该只单单她一个人承担的。
好一会儿,出租车才稳稳的停在了市医院的大门口。
推开车门,雪已经下的厚了,一脚踩进了雪中,严清雪就觉得一阵的寒气从自己的脚底心冒了上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严清雪很快的就付了车钱,然后往里面奔去。
“这个药,记得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换一遍,伤口一定要用清水洗干净,还有这个内服的药……”
站在骨伤科的门口,严清雪捂着自己的嘴,看着一条腿还翘在凳子上的严清禾。
小半条腿肚都已经用绷带绑起来了,所幸裤子还算宽松。
听着医生说着,严清禾将自己的裤脚重新放了下去。那张素净而精致的脸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意。
鼻翼不停的泛酸,严清雪背过身去,靠在了医院的走廊上,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她环住自己的膝盖,只觉得泪水不断的往外翻涌。
“清雪?”刚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的严清禾就听见了小声地啜泣声,一低头就看见了将自己缩成一团,一直在哭的严清雪。
她有些吃力地撑着拐杖,俯下身去,想要将严清雪从地上拉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在医院走廊上哭,丢不丢人!”严清禾虽是嗔怪着,但是眼中还是有柔和的笑意。
这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严清雪了,却没想到这一年的最后一面,竟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以这么狼狈的方式遇见。
“我不是都说了吗?让你不用过来,你怎么还过来了?”她问道,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纸巾小心翼翼的将严清雪脸上的泪痕全都擦干净了。
“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她边擦边说着。
幸好是严清雪平日里不太化妆,脸上也没有哭的很难看,就是眼眶泛着红,有些发肿。
严清禾的眼角都是噙着笑意的,刚将严清雪脸上的泪水擦完,突然就被她直接抱了上来。
“姐!”她又是一声喊道,趴在她的肩头继续哭。严清禾有些无奈的一直顺着严清雪的背脊,没有看到远远的走廊尽头,还站了一个人。
宋钊的身子僵在那儿,一路因为担心严清雪,所以就跟了过来,却没想到停好了车再来看,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或许是因为找不到支力点,严清禾的拄杖顺势就要向着旁边倒去,但是却被她的手肘上的衣服给挂住了。
她的背脊靠在墙上,一只脚没有着地。
只是黑色的阔腿裤穿着,也看不出来她是哪里受了伤。
心头犹豫着,宋钊还是没有靠近严清禾。
说实话,陆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曾经的自己,对于严清禾而言,只可能是噩梦……
他真的做错了太多,太多了。
他转身,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严清禾微微抬眸,看向之前宋钊站的地方。
其实她都已经看见了,这么高挑的身子,站到哪儿不是扎眼的?
她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再用自己所有的柔软,去接近那个满身带刺的他罢了。她爱过了,痛过了,现在有些累了,只想要好好的和严清雪在一起。
被严清雪推开了的陆川就这么一直站在小区的门口。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的错都是宋钊做的,但是严清雪为什么要这么排斥自己。
她叫的是这般的生分,没有像一年前一样,每次严清禾带着自己去看严清雪的时候,那时候还躺在病床上的严清雪总是会开玩笑一般的叫自己姐夫。
现在竟是直接跟宋钊一般的称呼,直接改叫“陆先生”了?
那一年的光阴,对于陆川而言,是多么的痛苦,而严清禾,就是支撑着他能够克服所有的痛苦的解药。
但是现在这颗解药……似乎快要过期了。
走在冬日的街头,陆川的街头已经落满了雪花,有些皑皑,但是他依旧是察觉不到一般的,将手垂在两侧,任凭风雪冻僵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