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点了点头:“我何曾欺瞒过你,这件事情的确已经将近尾声了,”说到这里杨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至少将此事了了,你夫君我定然可以平步青云,届时我不仅带着你们回到京都,更是会前途无量!”
杨氏没有发现杨同的奇怪之处,只是满心欢喜的拍手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你说要搬到县上,可咱们家里就算是将所有东西变卖,也掏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啊?”
“更何况先前在这陆家村落脚花去的银两就已经不是少数了,还要给你疏通,方便你在书院谋一份差事,哪里都要钱,现如今家里面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两银子。”
杨同却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道:“此事你不用操心,全部交由我来做就好,你只管这些日子赶紧将屋子里面的东西归置好即可。”
杨氏听到这话半信半疑,不过她夫唱妇随惯了,也并没有多想,乖顺的点点头。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
陆湛回家之后,苏浅浅服侍着他歇下之后,果然将今日薛娘子曾经登门拜访的事情告诉了陆湛。
陆湛心里百感交集,说话之间也比往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好,此事我已经知晓了,你随我搬到这县上之后,日后这样上门说情的人还会有许多,你尽数不用管,不过也不必得罪他们,只管随手应付过去,全部推脱到我这边就好。”
“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不敢和我正面硬刚,反而想从你这里找一些漏洞来,哼,他们是在将这件事情想的太过轻松了!”
苏浅浅却丝毫没有放松下去,她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一贯不愿意让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却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薛娘子今日说的那番话有一句话是对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你们做这种事情更是从虎口夺食,千万要万分小心,不要想做的没有达到,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自从自己今日听到苏浅浅那一番话之后,陆湛心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对苏浅浅早已经刮目相看。
此刻听到她猛然置喙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也并没有动怒,沉思一会儿之后,反而转头询问苏浅浅的意见:“那照你看,我们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呢?或者是说有什么地方是疏漏的呢?”
苏浅浅微微一愣,她万万没有想到陆湛居然会这么好说话,看到陆湛严重认真的眼神之后,她便明白陆湛并非是调侃自己,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询问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特了,惊讶的同时,她也为陆湛的心胸感到一丝敬佩,在如此重男轻女的古代,肯这样听妻子意见的男子可谓是凤毛麟角。
苏浅浅也并没有任由这机会白白溜走,而是抓紧了时间思付片刻道:“我觉得,你们终究还是在舆论这一块落后了不少。”
“就算林先生和你所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在道理上占足了高地,可是那些道理说到底不过是面子上摆出来好看的,能哄一哄的也只有那些读书读傻了,或者是真正心怀天下的圣人。”
“偏偏这两者在世间所占的数量都非常的小,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庸人,所求的只是一世平安,丰衣足食。”
“还有就是这清理图册,丈量土地的事情,得罪的是那些鱼肉乡里,侵占土地的乡绅富豪。他们在这地方经营多年,有的更是有数百年,早已经成为了地头蛇一般的人物。”
“别的且不说,只说他们那盘根错节的家族当中,有不少人是读书的,要么是秀才,要么是举人,更有甚者都已经进朝为官,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联合起来,可不能小觑。”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所有的大道理都掌握在读书人的手中,就算是黑的,他们一根笔杆子也能给你洗成白的,虽说现在你和林先生现在站了上风,可等他们狗急了跳墙,你们只怕也讨不得好。”
陆湛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先前当真是小瞧了你,只以为你不过是后宅妇人,整日思量的也就是吃食住行,却没料到你却有这般的大智慧。”
苏浅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人情练达皆学问,就算是衣食住行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得来的,你莫要小瞧人!”
陆湛脸上笑意更深:“好好好,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好,是我狭隘了些。那你说我们又当如何呢?照你这个说法,我和林先生可谓是得罪了整个县城的读书人了,只怕我们二人要倒霉的日子也就要马上来临了,倒是可惜了你了,跟着我没享几天的福,反倒马上要吃数不尽的苦了。”
苏浅浅并未露出惊慌失色,反倒是不慌不忙的道:“这可说不定,士农工商是没错,读书人占尽先机也是没错,可是若要真论人数多寡,最多的人可不是读书人。”
“恰恰相反,最多的是那些贫苦百姓,他们绝大多数不识字,甚至有些愚昧粗鄙,可却也有不少心地淳朴,而且丈量土地的事情,说到底真正受益的是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容易被人糊弄住,人云亦云,不知所谓,可如果你和林县令想尽办法让这些百姓明白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定然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到时候,是只会舌枪唇战的读书人厉害,还是乌乌泱泱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的农夫厉害,只要两者一面对面,自然就能看个分晓。”
陆湛终于忍不住为苏浅浅拊掌叫好:“你这倒是另辟蹊径,的确让我万万没想到!”
“可你也说了,这农夫大多愚昧粗鄙,况且他们有很多人都和那些乡绅签了短契或者是死契,让他们背叛主家,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浅浅奇怪的道:“不是吧,我到真不敢相信你和林先生莫非真的是两个人孤身作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