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头过得可好?”
云中子盯着棋盘头都未抬,“自然是没有兄长你过得好。”
齐孝帝突然顿住了动作,定定地瞧着云中子。“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一定要如此吗?当年,朕亦是受了兰妃那贱人的蒙蔽……”兰妃,这正是当年那位设计陷害了他与静娴皇后的宠妃。恍然忆起当年之事,云中子的眼神就越发冷了,只见他啪地一声落下一子。“当年是臣弟逾矩与皇兄你有何干系!皇兄不妨直言,你到底想从臣弟这知晓什么?看在皇兄的面子上,臣弟一定知无不言。”
是了,这大概才是他今日屈尊造访此地的真正目的。云中子并不相信他的这位皇兄会对他有多么的想念,若真如此当初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兰妃那蹩脚的陷害。那时候的他才刚被封为睿王,因与魏国公府大公子一起平定大玉国进犯而声名大噪。大公子在战场上因旧伤复发而逝,是以这荣光便都聚焦到了他一人的身上。大约正是因为他的光芒太过刺眼,这才激起了他这好皇兄的忌惮吧!那兰妃他曾不止一次见过,那就是一个空有美貌却心肠歹毒的蠢妇人,当年那场陷害亦是错漏百出。可是他的好皇兄却如此轻易地就信了那贱人的话,三言两语地就将他与皇嫂定义成了罪人。如此一来,他也就从人人爱戴的睿王变成了一个欺负兄嫂的浪荡之徒。他不恨皇兄对他绝情,谁让他是皇帝,可他不明白为何他竟能如此轻易地算计自己的发妻。那时候的她才刚刚消化自己的兄长离世的消息,而她的丈夫却如此迫不及待地过河拆桥。正是因为从这件事中看出了他的薄情,他才会选择在那时候离开京城,并起誓再也不回来。对上云中子那嘲讽的目光,齐孝帝面色不改。“你当知如今的朝堂是个什么局势,朕身为齐国的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随行所欲。只要你能同朕说清楚,你与楚峥是何时联系上的而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待一切都真相大白后朕自会放你出去,还会曾经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如此,便是承认了云中子方才说的话了。云中子定定地瞧着他,沉默良久后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臣弟之所以出手相救只是为了当年的故人所托,并非是与那宁安候有所勾结,不知皇兄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当年他临危受命,与国公府大公子一起前往边境共同守卫齐国疆土,可偏偏就是在即将得胜之时,大公子却因为伤痛复发而危在旦夕。在他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正好就守在他的床前,于是那大公子便请求他帮忙照料自己那已经出嫁了的两位妹妹。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是以他答应了下来。可世事无常,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自己当初承诺的事。嫁给当朝牧将军的三小姐早早地因病去世,而静娴皇后自尽在朝堂上时他甚至都不在京城,等他知晓的时候佳人已逝。这次他之所以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前来营救楚峥,更多的缘由也是在于弥补。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静娴皇后唯一的骨血就这样消逝了吧!接收到云中子那暗含挑衅的目光,皇帝久久不语。待二人又默默地在棋盘上过了几招之后,齐孝帝才道。“真是因为故人之托吗?那个故人可是你的嫂嫂静娴皇后?”
话至此处,云中子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那从齐孝帝身上迸发出来的压抑的怒气了。云中子霎时也变了脸色,“皇兄这又是何意呢?难不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往一个已逝之人的身上扣屎盆子吗?”
话音刚落,齐孝帝便冷哼出声。“你当你不承认朕就不知道吗?瑶儿也许确实对你没有想法,可是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偷偷地肖想过她?”
也许当真是因为那所谓的故人,他才慢慢地关注起了魏瑶,可是在那日复一日的关注中,他难道就真的没有对魏瑶动心?齐孝帝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那时他刚与臣子结束议政,心情不佳的他并没有让人通报就这样去往了皇后的寝宫之中。可等他来到皇后的寝宫之中时,他看见的是什么,他竟瞧见静娴皇后正与自己的弟弟睿王在花园中私语。静娴皇后眼神清明心思纯净,可立在她对面的睿王却一脸忐忑,将满满一盒硕大的东珠奉至皇后的面前,似乎是要送给她。虽然皇后毫不犹疑地就拒绝了他,可那一幕却犹如魔咒,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直到今天都难以忘怀。后来的他也没有出去见皇后了,而是直接甩袖离开。可他还是忘不了,忘不了那时的他就立在假山之后,他眼睁睁地看见了自己皇弟的眼神,那眼神就犹如一个毛头少年在看自己倾慕的姑娘一样。而那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若是不狠一点,这个他昔日最信任倚重的皇弟,也许终有一天会将他所拥有的东西统统都抢走!于是,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一时间,二人对视,兄弟二人的眼神里再没了先前那故作迷障的试探。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若是还有外人在此的话,一定会怀疑他们二人也许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还好,最后还是云中子先清醒了过来,他以轻轻一笑化解了二人之间那剑拔弩张地气氛。他道,“不管皇兄相不相信,我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兄你的事,此番出手营救楚峥只是为了兑现当初对魏府大公子的承诺。我愿以自己换楚峥一命,之后无论皇兄以何等手段处置我,我都毫无异议。”
当日,云中子凭借着自己那出神入化的轻功一路避开了宫中的守卫闯到大殿上时,他便是如此说的。他当着众臣的面道,自己愿意以性命为楚峥担保,保证楚峥并没有杀害三皇子楚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