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两件东西,她又摸索着回到了岩洞里。那人仍旧静静地躺着,看起来和先前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慕轻微悄悄地在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树枝,在他的肩膀上戳了戳。见他没有反应,慕轻微的胆子也大了些,径直将那树枝戳到了他的脸上,打算挑开他脸上的黑巾好好看一看此人到底是谁。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个刺客不仅阻拦自己的同伴杀她,居然还不顾安危地追逐她跃下了断崖。还有在即将落水的那个瞬间,她与他匆匆的一眼对视,皆让她对此人生出了一股怪异的熟悉之感,仿佛那双眼睛她曾看到过一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江水布料有些萎缩,这片黑色的巾子竟牢牢地黏在他的脸上,仅凭这样一根树枝竟还弄不下来。慕轻微终于是没了耐心,径直上前准备将那面巾取下,却不料还未动手那人竟倏忽间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其中还泛着热气腾腾的杀意,他一睁眼迅速便道。“慕轻微,你想干什么?”
话才刚说完,被吓了一跳的慕轻微手一抖,便将自己怀中抱着的那块石头朝着他的身上砸了下去。然后一股脑的人就退后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岩壁这才停下。“你,你是谁!”
不止眼神熟悉,就连这声音听起来也颇有相熟之感,如此神态……慕轻微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人脸。慕轻微靠在岩壁之上,警惕地瞪着他。而男子似乎也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皱着眉头将她方才在慌忙之中扔过来的石头抛至了一边。然后待他坐起,只见他一把扯下了蒙在自己面上的黑巾,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说吧,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张瞬间暴露在惨白月光下的脸,竟然正是鉴羽。其实在方才听到他声音之后,慕轻微便隐约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而如今他大方地解开面巾露出了真颜,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想而已。慕轻微只觉一股气血冲上了脑门,想也没想便道。“鉴羽,你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连皇帝都敢刺杀!”
关于这个鉴羽的来历她一直都没弄清楚,他似乎在监视她,但是又从未做出过伤害她的事情。但上次在璇玑楼,楚峥却因他而受伤,以至于现在的慕轻微再看见他,眼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厌恶。鉴羽没有回答慕轻微的问题,而是再次问道。“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便可。”
慕轻微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的种种经历,自然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只道自己是在林中迷了路,所以才误打误撞地闯入了皇帝的圣驾之中。鉴羽看慕轻微的神色也知晓她定没有说实话,但这时候的他却也懒得去追问了。错眼瞧了一眼外面的暮色,他慢慢地挪动着身子背靠在他那边的壁岩之上,二人之间随之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慕轻微发现鉴羽一直坐在地上没起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脚。这一看之下才发觉不对劲,他的双腿一条曲了起来另外一条却软软地搭在地上,以她的经验来看那似乎有些不妥。虽然她不喜欢鉴羽这个人,又怨恨他曾伤了楚峥,但如今在这无人的深山寂寥的夜里她也深刻地明白了一个苍白的事实。自己若还想好好地从此处走出去回到楚峥的身边,那少不了还得仰仗这鉴羽。这山里有野兽,还有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危险,而她更是分不清路径。鉴羽武艺高强,无论是对付野兽还是对付她都是绰绰有余的。纵然心里再不愿意,她也要和他达成暂时的联盟,那些恩怨什么的只能等走出了这里再算了。想到这里,慕轻微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腿,是不是受了伤?”
话音未落,鉴羽便迅速抬起了头,目含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我受了伤想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你最好老实一点。”
慕轻微靠着洞壁慢慢地蹲下身子,继续自顾自地道。“你是习武之人想来应该是很能忍疼的,但那腿都已经动弹不得了,十有八九是伤到了骨头。若不及时包扎救治的话会落下病根,你不想自己以后成为个瘸子吧!”
黑暗之中,慕轻微其实也看不太清楚鉴羽脸上的神情,只感觉他默了片刻然后就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轻微搓了搓手,总算是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包扎伤口,帮你治腿,作为交换你带我从这走出去!如何?”
虽然一早就知道慕轻微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了,但是听到这话鉴羽还是有些气不顺。“帮我?你莫非忘了,我是因为谁才落得这幅田地的。要不是我将你从那江里捞出来带到此处,你早就已经成为江中的一缕亡魂了!”
听到这里,慕轻微才终于明白自己明明是落入的河水中,最后又为何会在这岩洞中醒来。原来竟是鉴羽,是他将她从江中捞了出来带到此处安顿的。这样一算,自己还当真是欠了他个天大的恩情。看他似乎要生气,慕轻微赶解释道。“你别误解我只是在跟你打商量,又不是在威胁你。你放心,等走出大山之后我们便分道扬镳,我不会将你的行踪泄露给别人的。而且,而且你也不是,不是我叫你跳下来的啊!”
她现在明白了鉴羽当时应该是想救她,她可以感激他,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地信任他。毕竟从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来看,他们不但不可能成为朋友,还是结下过梁子的对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做不到对他不心存芥蒂,而这恩情也只能寻思着以后有机会再还了。鉴羽死死地盯着慕轻微,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