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天完全亮起来之后,青石板的地上却早已是半干了。而就在今日这一早,京城里就发生了一件奇事。为什么说是奇事呢,因为这事它不大不小,但却是一桩罕见的女儿告娘家的案子。话说那刚回京城才满半年的宁安候夫人,就在今日清晨,居然带着府中下人抬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去往大理寺状告她娘家慕府的家丁,诱拐女子并杀人灭口。今日在大理寺中当值的正是宋时渊宋大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脑子抽了什么风,竟当即便接下了这个看起来很是棘手的案子。案子的棘手并不在于案情,而在于宁安候府与慕次辅家后面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旦接了这个案子,没有处理好或是处理结果没有让两方都接受,大理寺很容易便会闹成里外都不是人的地步。不过话又说回来,都说昔日的宁安候夫人慕轻微在闺中时常受主母苛待,如此看来那传闻竟是真的,真到她在出嫁之后只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便要与高门大户的娘家翻脸。毕竟在他们这些高门大户来说,平时死一两个丫鬟小厮什么的根本不是事,完全没有必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而就在京城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中,此时的慕轻微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理寺小吏的装扮,顶着一张被刻意涂黑的脸跟在宋时渊的身边气势汹汹地往慕府而去。宋时渊还挺会享受的,人虽在路上走着但是身边居然还安排了个小厮为他端着茶水,每当头顶烈日照得他有些累的时候,他只需伸一伸手便能饮到由白瓷盏盛着散发着薄荷叶清香的茶水。没错,慕轻微就是那个为他端着茶水的小厮。眼看宋时渊又朝着她伸出了手,慕轻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便将茶盏给他递了过去。一面递,她一面道。“都已经喝了这么多了差不多了,再喝下去你不怕拉肚子?”
熟料宋时渊竟睥她一眼,“今日你是本官手底下的小厮,本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罗嗦这么多干什么。”
慕轻微无法只能闭嘴,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抬着后面那具尸体来到了慕府的大门前。今日的慕大人并不在家,主母吕氏却早就听到了风声,正携着一众丫鬟奴仆来到了大门跟前。看着一身官服的宋时渊带着一众捕快小厮走过来,她的脸色明显有些黑,甚至还有些不太想搭理宋时渊一般。直到宋时渊已经走到近前来了她才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道。“不知宋大人这般架势,是有何事啊?”
明知故问!碰上她的冷脸,宋时渊也并未觉得难为情,而是主动对着吕氏拱了拱手道。“今日真是打搅夫人了,其实本官今日前来是想请夫人您先认个尸的。”
此话一出,对面的吕氏果然勃然大怒。“认尸,认什么尸?宋大人莫不是听了某些宵小之徒的挑唆,来找我们慕府的晦气吧!”
吕氏当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其实并未料到这两府之间的争端,慕轻微居然真的会让外人插手。再加上这宋时渊这么早就抬着两具尸体来上门,她本能地觉得晦气。心中的恼怒与烦闷加在一起,她可不就得发泄出来吗!反正慕淮贵为当朝次辅,无论是资历还是官阶都远远比宋时渊要高,是以她也能毫无负担地给他甩脸子。宋时渊仍旧顶着一张微笑着的假脸,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吕氏方才的出言不逊。他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今日一早宁安候夫人便带着这两具尸体来到了大理寺告状,说你们慕府的家丁先是诱拐了她府中的丫鬟,然后又在被抓后杀了丫鬟并自杀。她请求我们大理寺能查明真相,为她那枉死的丫鬟主持公道。”
“夫人是慕府女主人,又是慕大人之妻,应当愿意协助我们查明真相。既给那丫鬟一个公道,也能让大家知道此事只是那恶徒的个人行为,与慕府也与夫人您无关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吕氏自然不好当众拒绝。毕竟那杀人的小厮的确是她慕府中人,当日在前去参加国公府的寿宴时人也是被她带进去的,当时门房和国公夫妇俩都在场,那可是根本抵赖不得的。看着慕府大门外那已经渐渐聚集起来的看热闹的人群,吕氏深知家丑不外扬的道理,纵然不愿却还是只能对宋时渊道。“既是如此,那宋大人就请进吧!”
就这样,宋时渊这才终于被允许进入慕府的大门。待宋时渊招呼着后面的人将男尸抬进来之后,沉重的大门在众人身后轰然一声被关上,总算是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吕氏这时候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厉了起来!而就在她这明显不悦的目光中,宋时渊着人掀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问吕氏道。“夫人可看清楚了,此人可是你们府中之人?”
吕氏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立马收回了目光,对着宋时渊点点头。“是!但那又如何,我们府中的下人甚多,他只是个卑贱的小厮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只见宋时渊点点头,“夫人说得有道理,不过为了弄清楚他这样做的动机,还请夫人指个人带我们去府上这名小厮平日居住的地方。我们得去那看看。可有什么对案情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