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疫病既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和,只要防护得当还是能够控制得住的。只是虽然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有了治疗此疫症的药方,然这情况一旦在京城附近大面积爆发开来,也是一件极其令人头疼的事。楚峥点头,“好,我会注意。”
如此说完,他便再次进入了大娘家的院落。慕轻微留守在外头绕过围墙来到门外听着,一开始还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男人与女人的惊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再然后渐渐地就没了生息。就在她正小心翼翼地透过院门的缝隙往里面看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院门就被楚峥从里面给打开了。“已经好了?”
他答,“好了!”
于是慕轻微这才蒙上自己的脸进了院门,走过院子进入了正厅。昨夜她还坐在这吃过饭的厅中,除了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孩子剩下的人已经全部都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角落里。她看了一眼楚峥,楚峥亦看了一眼她道。“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慕轻微想了想,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有!”
如此,她便来到了那狗蛋的面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狗蛋一开始还很硬气,非是不肯说,但是当楚峥拿起斜靠在门后的一根扁担对着他的身上来了几下之后,他便在哇哇的痛呼中老老实实地招了。原来之前慕轻微他们预料的果然不错,这场疫症当真是从并州传来的。先前并州洪灾,并州的知府就曾因为救灾不利,而使得不少百姓因救治不及时而丧命。后来此事传到京城,朝廷为了救灾便拨下了大笔的赈灾银两。原本以为有之前的教训会教他在为父母官的路上得到教训,谁知那赈灾的银两一下来,他竟伙同自己的上官那那本该全数发至灾民手中的贪心地昧去了大半。下面负责分发银钱的小吏亦是有样学样,层层抽丝剥茧下来最后真正到了灾民手中的银子只有十之八九。那银子是用来为灾民重建家园的,如此缺斤少两别说家园建不上,就是连口粮都不够。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因发了洪水并州下辖良田尽数被冲毁,本来还不久便改收的水稻自然也就收不上来了。而这一困境竟连锁地引发了并州粮食短缺的局面,致使粮价水涨船高。侥幸活下来的灾民们忙着四处讨生计,之前那些被水淹死的灾民尸体就这样露天堆放,时间一长自然就滋生出蚊虫来了,从而引发了这次的疫病蔓延。本来大灾之后出现疫病也是常有的事,及时上报朝廷,朝廷自然会派遣可靠的大夫前去。可并州知府生怕自己贪污赈灾款的事情暴露,竟私自决定瞒下此事,不仅将并州城给封了,还派了重兵把守住各个出入的关卡,以至于数十万百姓都被困在那并州。慕轻微忍着怒火听完了狗蛋的交待,要不是因为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好好地骂一骂并州的那个狗官。这疫症明明是有办法可以治好的,可是被他这样一弄那些被关在城中的百姓岂不是坐在那等死?他既然能做出贪污之事,难道还会愿意自掏腰包给百姓们看病。况且整整一城的百姓,光是需要的药材都是极大的一批,他就是有钱一时间也弄不齐。不过在气过之后,慕轻微还是从狗蛋的话里觉察到了漏洞。“照你的说法,并州已经封城,而你们又是如何从城中跑出来的?”
狗蛋又有些抗拒不愿说下去,慕轻微侧头看了一眼楚峥,他立马回忆直接就一扁担砸在了狗蛋的肩膀上。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听了并州知府的所作所为有些生气,他这次根本就没收着力道,就那样一下差点没将狗蛋这肩膀给打脱臼了。狗蛋疼得直抽气,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说!虽然并州城已经封了,但是每日还是有车从城外而来到城中的知县家去送新鲜瓜果。我是给了那个管事大笔的银子,才让他将我们装扮成送菜的,从那地方带出来的。”
之前身在并州城中,他本来以为并州发生疫症的事情早就已经天下皆知了,可直到他真正逃出来,这才知道那该死的并州知县居然害怕此时暴露被朝廷知晓从而封锁了消息。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介草民,哪里敢跟那些当官的斗,即便知道内情也根本就不敢往外面说。一路上他躲躲藏藏,走的都是一些十分偏僻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小道。直到出了并州,才在路上遇到了一批也同他一样是从并州地界上逃出来的‘同乡’,如此便一起往京城赶。听到这里,慕轻微突然开口问。“等等,你方才说一批人,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许多人都逃出来了?”
是了,之前在东华寺中小郎中吴仁也是这么跟她描述的。当时在庙中休息时,他遇到的并不只是那对夫妻,还有许多看起来跟那夫妻像是同伴的人。这些人难道都是从并州城逃出来的?他们又是怎么从城中出来的呢?慕轻微非常疑惑,但后面无论怎么恐吓狗蛋,他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如此看来,他知道的也仅仅就只是这些。盘问过他们之后,楚峥将他们都赶进了隔壁的一间厢房,用木棍将房间门抵住防止他们逃跑。想起另一间房中的那名孩子,慕轻微又去给那孩子喂了药。再然后,夫妻二人便从院子里退了出去,双双立在墙根下说话。“若他说的是实话,那并州那边的情势一定很紧迫,还是得让朝廷知道这件事情出手管管才成。”
楚峥知道她的意思,这是在催促他快点想解决事情的办法。他原本是还没有什么头绪,但看着眼前慕轻微那急的团团转的样子,他灵光一闪忽而想起些什么来。“轻微,要是我没记错,此处似乎离牧将军的练兵之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