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上的旨意,况钟大为放心了。他打算先回家交代一些事宜,然后便与顾诗筠去请宁国公主,一道同往驸马府。
二人匆匆用罢了饭,便来到了宁国公主的府上。
得知况钟的来意后,宁国公主笑道:“也难怪皇上如此器重你了,你的鬼点子真多!”
况钟道:“殿下恕罪,为了查明真相,况钟不得不如此。”
公主说道:“秉公执法,务求恪尽职守,何罪之有?你们容我片刻,待我换过了衣服,一同前往十一妹那里好了。”
“多谢公主殿下。”
眼见宁国公主消失在了屏风后,顾诗筠则侧过了俏脸,一双美眸不住地在况钟脸上打转。
况钟问道:“为何这般看我?”
“嗯——我是在想,况大人究竟有何优点,能值得皇上与宁国公主殿下如此垂青?”
顾诗筠语气中虽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况钟却沉默了好一阵儿,半晌过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大概是我况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吧!”
“呕——”顾诗筠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宁国公主才缓缓走了出来。她穿了一件豆绿色的立领长袄,下拖一条藏蓝马面裙。头上也只是简单地插了两只簪子,极为质朴。
“好了,况大人,顾小姐,我们走吧。”
“公主殿下请。”
三人正要走出前厅,却见府内的掌事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公主殿下,南康长公主来见。”
“哦?”三人相顾错愕。
他们正要去驸马府,为何朱玉华主动找来了?
宁国公主看向况钟:“况大人,我这十一妹找上门来了。”
况钟沉吟再三,说道:“南康长公主驾到,不可不见。”
宁国公主吩咐:“有请。”
三人回到了前厅,宁国公主坐在了正首,况钟与顾诗筠二人站在了下首。
朱玉华走了进来,却面带悲怆:“姐姐,求姐姐给妹妹做主呀!”进得厅中,竟拜倒在地。
宁国公主吓坏了,急忙走下来,搀扶起了妹妹:“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来,为何这般如此?”
朱玉华眼中含泪:“小妹识人不明,致使府内有人枉害了人命。我……我……我已不配身在皇家了。今日来见姐姐一面,我……我便去宫中向皇兄请罪,以求一死!”
宁国公主大骇:“妹妹休要如此,究竟发生了何事呀?”
顾诗筠也不明白堂堂南康长公主为何会这样,不觉用眼神询问况钟。
况钟却冷眼观瞧,一言不发。
只见朱玉华咬着嘴唇,面带恨意。她望向了况钟这边,又哭诉道:“况大人,你料事如神,原以为驸马府家风甚严,哪想到出了这等忤逆之徒。”
况钟作揖,却不说话。
朱玉华这才对门外喊了一声:“把那人给本宫带进来!”
一声令下,只见两名甲士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况钟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朱玉华的乳娘沈琴!她被五花大绑,身后还背负着荆条。
宁国公主也大吃一惊:“皇妹,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你的乳娘吗?”
朱玉华咬着银牙:“皇姐,是小妹识人不明。我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敢无视我的禁令,公然上街抢劫民女,以充驸马府的仆役丫鬟。那些百姓不明真相,便……便以为是驸马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句话,令其余三人惊诧不已。
沈琴更是一路跪行到宁国公主面前,砰砰磕头:“公主啊,老奴不是人,是老猪狗,罪该万死,求求公主跟皇上说,杀了我吧!我不配活着呀,我连累了公主和驸马呀!”
悲天悯人,只恨不得观者落泪。
顾诗筠悄悄扯了一下况钟的袍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想让他也说句话。
可况钟却一直听着沈琴哭喊,他的眼神中带着一层的精芒。
朱玉华也哭了,扭头对况钟道:“况大人,案情已明了。人,本宫交给你了,是生是死,由你处置。本宫这便进宫,去向皇上请罪!”说罢,她拭着泪水要走出去。
“公主殿下,这便走了吗?”况钟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波动。
朱玉华转回身来,泪眼之中交汇着一丝狠辣之气:“罪人在此,况大人此话何意?”
况钟笑而不语,他缓缓走到了沈琴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她。
沈琴的白发丝丝凌乱,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她不敢与况钟对视,低下了头去说道:“况……况大人,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况钟却轻笑一声:“这可真是天理昭彰,善恶有报啊!沈乳娘可还记得,当初你说我况钟算什么东西,如今你不是也跪在我面前了吗?”
他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令宁国公主大惊。她不禁暗想:况钟此言何意,莫非是要借机报复沈琴吗?都说他为人正直,若真是如此,也不外如是了。
只有顾诗筠深知,况钟这句话必然有深意。
况钟见沈琴不言,颇为得意:“哈哈,当初你老人家可真是厉害呀。公主的乳娘,地位何其高贵?不要说是我这个小小的芝麻官了,就连驸马你也不放在眼里呀,多少人都羡慕你呀。可是如今呢?你却跪在了这里,背负荆条,坦承自己有罪。沈乳娘,你今日为何不嚣张了?来,不如你再骂我两句?”
朱玉华喝道:“况钟,乳娘已经认罪,你如此言语嘲讽,究竟有何用意?”
宁国公主也说道:“况大人,此举不妥呀。不如将沈乳娘带到府衙,细细审问。”
况钟冲宁国公主殿下深深一揖:“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在下即刻照办。”
宁国公主担心夜长梦多,何况况钟此来也没有带随从下人。她便传来了府里的护卫听候吩咐。
况钟指着沈琴:“将此人,押往诏狱!”
众人面面相觑。
沈琴一听是去诏狱,神情大骇,跳起来喊道:“况钟,你这么做不合规矩!我不去诏狱,我不去诏狱!况钟,你挟私报复,你是在报复老身!”
况钟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现在像是以前的沈乳娘了。”但他脸色一沉,对公主府的护卫说道:“二位将军,本官奉旨查案,任何人不得阻拦。辛苦二位照办就是了。”说完,他又附在一人的耳边嘱咐了两句
那名护卫只得领命:“大人请放心,我等照办。”他与同伴转身将沈琴押了出去。
朱玉华气得浑身发抖:“况钟,你想要干什么?”
况钟笑道:“公主殿下见谅,臣只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仗着皇兄一时被你蒙蔽,胡作非为!本宫警告你,若是乳娘掉一根头发,本宫杀了你全家!”
这句话,令身边的顾诗筠脊背生寒。
况钟却哈哈一笑:“公主此言差矣,若真是沈乳娘杀人,自然要偿命了,这难道还不是公事公办吗?”
“你……”
宁国公主见二人越说越僵,连忙拉住了朱玉华的手:“皇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大好,不如我去你府上陪你说说话。况钟,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回去的路上,顾诗筠喟然叹道:“真没想到,沈琴居然是凶手。况钟,这件案子可算是破了吧?”不想,她连唤了数声,都没听到况钟的回应。
扭头望去,只见况钟出神地盯着诏狱的方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