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继踏上竹筏,刘馒头熟练操纵着前行,回想自从前往黄河禁地,一切有如梦幻之感,民间传说中记载过,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
而忘川河上有一座奈河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
想过忘川河,就必须奈河桥,同样若过奈河桥,是要喝孟婆汤,传说中只有喝了孟婆汤的人才可以进入六道轮回,若不想忘记尘世间的恩怨情仇,就要化作孤魂,飘荡在忘川河之下。
我们踏入重重迷雾,飘荡在无边无际的红色血海,平静的水面下会闪过一个个人影。
竹筏速度较为平稳,飘着飘着,我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开始渐渐发冷,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搓了搓皮肤,发现手臂上布满黑色纹落。
水下突然有一条金色的小蛇,它游速很快,从上向下看仅有不足半米大小,缓缓地露出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注视我小半晌,忽然又钻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随着金蛇的离去,身体弥漫的条纹渐渐退却,刘馒头又在一旁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不太舒服,对了,什么时候到奈河桥?”
“不知道,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
瞧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真有种现在就弄死他的冲动,我反问他说:“你没有告诉过我,铜钟原来是个人。”
刘馒头说:“算不上人,充其量是个器灵,它由灵魂借法器而生,这种生物看似强大,实则孱弱,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你以前见过?”
“听爷爷说过而已。”
河神已经敏锐感知到我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他站在我旁边,低声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思索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也是太古六族后裔之一,至于执掌的哪一印,还不得而知。”
“怎么可能?刘馒头一直以来都在黄河捞尸。”
河神瞪着眼睛,充满了不相信的神态。
“他隐藏的非常之深,堂堂太古六族的后裔,甘愿留在黄河边捞尸,说明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破黄河禁地,倘若如果不是魂魄离体,恐怕仍旧不得而知。”
刘馒头依旧是那很淡定的神色,他忽然感慨道:“就算你知道,能怎么样?入了黄河禁地,没有领路,你们将永远困在忘川河。”
我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姓玄,这个姓氏恐怕已经被人遗忘,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玄”,隐世家族最为神秘的一脉,勾陈印的掌印人。
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捞尸人,太古最神秘的一族。
曾经魁甲六推测出“白虎庚金克青龙,五黄玄武驾螣蛇,勾陈揽月擒朱雀,离火灼金葬山头“
诗词中的勾陈揽月擒朱雀,说的就是他们家。
河神沉声道:“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没想到会隐藏如此之深,你到底什么目的?”
“现在你我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老老实实进入黄河禁地后再说。”
他依旧缓缓滑动竹筏,当我还想问更多关于黄河禁地的事情,他对此根本是避而不谈,我说:“对了,七杀仅有两道关卡,那第三道是什么?”
“脚下踩着摆渡人的竹筏,忘川河中七煞之气并不会伤害我们,放心的走吧,不会有事儿的。”
“摆渡人究竟是干嘛的?”
“你杀的金钟就是,他们负责看守亡灵,将一些快要化鬼王的怨灵消灭。”刘馒头指着空荡荡的水面,“这里的怨灵没有灵智,可日久天长,难免会有怨灵诞生出彼此吞噬的本能,对了,就像贪食蛇,不断吃掉其他怨灵而变得强大,最终祸乱忘川河,逃出去害人。”
怪不得金钟道人会将我捞出来,原来一切都是刘馒头设计好的。
可显而易见的是他对万物生死,毫无任何怜悯之心。
我心里产生大大的问号,难不成其他太古六族也是这样吗?
阴沉的天空,好似三四点钟的雾霾天,当拨开重重云雾时,看到一座小小的浮桥出现在水面,比起空旷的河面,浮桥显得孤零零的,桥的另外一端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但此时浮桥的上端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对我们挥着手。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挽着发簪,模样不足三十岁,看起来妩媚多姿。
“她是孟婆?”
我有些不可思议,给我的感觉,孟婆不应该是鸡皮老叟吗?
“没错,忘川河上奈何桥,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去奈何桥,过不去奈何桥,自然无法投胎转世。”
“可这里是阵法!”
他说:“转世要经六道轮回,唯有喝了孟婆汤之后,方可踏入阵眼,跨过忘川河。”
说话的工夫,竹筏已经靠在奈何桥畔。
刘馒头率先跳了过去,吆喝道:“孟婆,来三碗汤,一碗红的、一碗蓝的、一碗绿的。”
“好嘞,多少年没有人来我的奈河桥,你们坐下吧,我这就去盛汤。”
她的声音柔媚,水蛇般扭动的腰肢,足以勾去大多数男人的目光。
我与河神对视一眼,他趴在我的耳边说:“这浑蛋又搞什么幺蛾子?张大谦,要不要咱俩直接弄死他?”
“忍一忍,咱们能不能进入黄河禁地还要靠他。”
“他是在利用咱们。”
我说:“我知道他在利用,可现在主动权在他的手上,先冷静一点。”
河神很紧张,说自己眼皮乱跳,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踏上奈河桥以后,这里没有椅子,我们三个并肩站立在桥边,刘馒头说:“三碗汤,代表三个方向,六道轮回没有天道、人道、阿修罗道,你我三人各自一道,破开六道轮回,便会进入黄河禁地中的葬天墓。”
“天墓?”
“没错,那是黄河命脉所在,刘伯温设下三道法阵最终目的还是毁掉龙脉,龙脉死后,被天墓安葬,若你先到,绝不可轻举妄动,等汇合之后再动手。”
孟婆端上第一碗红汤,刘馒头说:“如果你不信我,这一碗汤我可以喝。”
我点点头,盯着他端起大碗一饮而尽,仅仅过了不到几秒钟,刘馒头的眼神飘忽,仿佛没有意识的机器人,缓缓踏入忘川河,眼睁睁看着河水将他淹没。
河神指着前面说:“我要和他一样颜色的汤。”
“没有了,一种颜色只有一碗,这奈何桥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过,锅里的汤早就已经空了。”
她转身回去又端起一碗蓝色的汤,走到近前问我们:“这一碗谁喝?”
那双妩媚的眼神中是空洞的,见过金钟道人之后,我觉得孟婆恐怕也是器灵所化。
河神抢过第二碗,我没有阻拦。
毕竟,现在自己成为摆渡使的身份还是个秘密。
在与刘馒头相继淹没忘川河后,我端着最后一晚绿色的汤汁说:“我是接替金钟道人来做摆渡使,不知道,喝了绿色汤汁后会去哪里?”
“还能去哪?无非只是死路而已,唉,奈何桥,路途遥,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孟婆幽幽长叹:“你若不喝,可原路返回,若是喝了,怕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