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世代相传累世之家，他们的底蕴远不是普通豪门所能比的。”
“不说金银钱粮等物资，家族里的人才，家将，在各方面都已经做到了称霸一方的资本。”
“利群县谢家，占据整个利群县和附近两县近五成的田地，当地的官僚七成都是谢家的子弟，几乎可以说是土皇帝。”
“双喜县卢家，户部尚书卢道林就是卢家的人，此外玉溪县王家、云烟县萧家、大前门县陈家…”
武玥不停地给林溪讲述着大周朝各地的世家豪族，让他对林锐阳背后的势力多少有了些数。
大周立国二百余年，朝廷和地方早就已经腐朽不堪。
若想改革，遇到的阻力一定会非常之大。
毕竟革的就是这些世家豪族的老爷们，他们又怎会等着屠刀凑到脖颈呢。
这也难怪武三通的雄心壮志早早地被熄灭了。
政令连凤州也只能出得了一半…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林溪突然想到那些被卡在兴城驿的各州邮人。
想必世家大族们图的远不止是朝廷的赈灾银…
还有百姓手中最后的那一点土地吧。
削骨抽髓，不外如是。
“二百年积弊，杀，杀不得，劝，劝不动，你告诉本宫应该怎么做！”
许久之后，许是越说心里越憋屈，武玥的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林溪却恢复了风轻云淡的姿态。
他笑着打了个响指，吸引武玥的目光。
“殿下，既然杀不得劝不动，咱不妨就加入吧。”
“加入？你可知那些世家囤积田地对百姓的的伤害有多大？想让本宫和他们同流合污，绝不可能！”
武玥的眼中不由得流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确实想套路林溪。
希望从这个神奇的小太监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早上这一出也一直都在按照她的设想进行着。
可惜…
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若能同流合污，当年的皇位就不会落到武三通头上了。
“不不不，殿下想岔了。”
“我的意思是，了解他们的述求，然后想办法满足他们，让彼此成为利益共同体，最终成为我们的后盾。”
“什么意思？”
武玥疑惑地问道。
“我打个比方，假如殿下你是一个世家的家主，你会有什么述求？或者说你希望看到的家族是什么样的。”
“这…自然是家族繁荣昌盛代代相传。”
“好，那就依你所见，一个家族传承，最重要的是什么？土地？宅院？金银？还是其他的？”
“……”
这个问题武玥还是思考了一会，而后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是优秀的后代，一个好的家主可以引领一个家族几十年，这和我们武氏的帝皇是一样的。”
“若非继位者一代不如一代，这大周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处境。”
啪啪啪！
林溪赞同地鼓起掌来。
“殿下所言极是，最重要的就是人才！”
“但一个人才，光在书院读书就能读出来吗？稷下学宫二百年，又培养出了几个经天纬地之才呢？”
武玥眉头皱起，还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一会说人才重要，一会又说人才难得，到底耍什么花样。
说了半天始终没说出解决之法。
“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难不成你能为他们培养出人才来？”
“不不…我哪有这空。”
林溪连忙挥手拒绝，傻子才接这活儿呢。
教育是最劳心劳力的事情了。
“哼，那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嘿嘿，当然有用！”
说着，林溪就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来。
他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圈，写上一个“周”字。
“既然大家都深知人才难得，那我们就创造一个即便没有人才，家族也能代代相传的机制！”
“机制？”
武玥站到一旁，二者之间的主动权已经完全在林溪这一方了。
“没错！世家之所以挺着林锐阳和朝廷对着干，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家族传承。”
“而为了传承，他们不可能放弃朝堂上的权力，所以在这朝堂之上想要干倒林锐阳非常难，既然如此，我们就开辟一个新战场。”
林溪说着又在旁边画了个大圈，写上一个“外”字。
“这个战场就叫对外贸易！”
“光在大周这一亩三分地内斗怎么行，吴越齐宋辽的人口加起来是大周的几百倍，这么大的市场就视而不见？”
“我们将大周的世家全都请到凤京来商议，以武氏为核心成立一个股份制的商会，愿意参股的世家，便可以得到一份能一直领下去的分红。”
“就算家族的后代皆蠢笨如猪，只要是商会的成员，那就绝不会饿死！”
“入会的条件就是他们要让出一部分的土地收归国有，这可以首先解决一部分百姓沦为佃农的难题。”
“等到商会的收益真金白银地分到他们手上，对于宰相的支持，势必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坚决。”
“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抄了林锐阳的家！”
武玥越听眼睛越亮。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令她辗转反侧一筹莫展的问题到了他口中，居然就真的看到了解决的希望。
若真如他所说，这个计划是非常有可能成功的！
可是，商会应该要做什么样的生意，才能让这些本就底蕴深厚的世家也眼红到不得不加入呢？
“你这计划是不错，可商会该怎么立起核心利益来让人信服和维护？”
林溪闻言，在殿内到处看了看。
可惜没看到自己留给长公主的那些玻璃瓶。
“殿下，我留给你的那些瓶子呢？”
“原来如此！你是说…”
武玥霎时醒悟过来。
“那些琉璃瓶！”
“是了是了！这样的宝物一定能够得到各国豪商的喜爱！”
她激动得连连点头。
这般表现可极少出现在长公主的身上。
更何况是当着林溪的面。
“只需要先烧些成品给他们见识见识，再将成本和有可能达到的利润透露一二，我敢说没有一个世家会经得住这诱惑。”
“若是不够，我手里还有晒盐法，水泥制作法，灌钢法，香水制作……总之砸也砸死那些土老帽！”
武玥有些感慨地看着林溪，喃喃道：
“本宫真该感谢将你送进宫的人…”
林溪翻了个白眼。
拉倒吧你，你最该感谢张无鸡。
不然真要给我割鸡了，我当时就先死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