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努力思考
除夕不知道陈三做了这个决定，在逛了一大圈之后，他们去看了电影。
上海路边竖着很多国外电影的海报，除夕算是半个“文艺女青年”，哪里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陈三对这些没兴趣，但除夕喜欢，就看呗。
吃过午饭，两人就在电影院里消磨掉了剩下的时间。
天黑之前，两人回到小旅馆。
除夕特别的满足，她躺在床上，说道：
“今天真开心。电影……教堂……”
她语调轻快，叽叽喳喳的像是树上的小鸟。
“真的是好棒一个花花世界呢陈三。谢谢你，我特别喜欢……电影……”
陈三面带微笑，心里却觉得愧疚。
【这样就满足了吗？】
【顾除夕，这样可不行。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的。】
都没有花什么钱。
只不过去逛了一圈，看了两场电影就开心成这样，除夕的容易满足让陈三心口刺痛。
不应该这样。
要把顾除夕宠坏才行。
这样不行。
【明天就去买股票。】
【赚钱给除夕花！】
陈三本来打算把绝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飞乐音响的股票的，毕竟这可是一年时间就从7块发行价涨到100块的下金蛋的母鸡。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要带除夕去吃西餐，去听音乐会，去舞厅跳舞。
除夕似乎想吃肯德基。
陈三回忆着白天的情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在外滩乱逛的时候除夕确实对去年（1989年12月）新开的肯德基（东风饭店）感兴趣，毕竟是洋快餐，那红色的制服和装修，看上去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安排上！
除夕好奇就安排上！
炸鸡不健康？
管他呢。
他抽烟喝酒泡妞，不健康的事情做的多了，不也比除夕活得久。
没事的。
除夕累了一天，早早就睡着了。
陈三睡不着。
他在床上辗转了一晚，直到天快亮了，才迷瞪了一会儿。
他以为自己没睡多久，也就一两个小时，等他起来才发现已经到下午了。
这次除夕没有乱跑。
她趴在另外一张床上，在小旅馆提供的纸上写写画画。
听到另外一张床上的动静，除夕侧头微笑：
“终于醒了？陈三，你好能睡啊。”
她的长头发有些不听话，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了一缕下来，除夕微微嘟嘴，把它们重新挂号。
陈三：……莫名就脸红了。
“怎么了？”除夕见他不说话，开口问。
【就想x。】
“你说什么？”除夕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为自己听到的话感到震惊，嗔怒，“陈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
陈三一句话都没有说。
除夕猛地惊醒。
“我是说你不是要去买股票吗？怎么睡到现在？”
“股票？”陈三眨了下眼睛，他昨天有和除夕说过要去买股票吗？好像没有吧。
“顾除夕，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买股票的？”
陈三一板正经问道。
除夕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三对她的炙热的爱意让她觉得安全，放松之下以至于说出了这样满是破绽的话。
陈三如果知道她能听到他心里的话，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顾除夕！”
陈三哈哈大笑。
“没错，我这次过来就是打算买股票的。”
他说着，走到除夕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
“没看出来啊除夕，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除夕悬着的心落了肚。
她听陈三说：
“你是不是看到报纸上关于股票的报导了？你真的信我能靠股票赚钱？这就是拿真金白银买几张纸，你不怕我亏了？”
除夕怎么可能不怕。
从昨晚听到陈三说要去买股票之后，她就没睡好。
因为在那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是在陈三熟睡之后才去了解的。
她问了旅店的老板，对方不了解股票，却有不少过期的报纸。
除夕就在他那里借了那些过期报纸。
因为在她看来，陈三这样的“乡下人”获得信息的渠道就是收音机和报纸。
幸运的是，她确实在报纸上找到了关于股票的报导。
看完之后，她满心的不安。
因为报纸上把股票说的太好了。
如果股票真的那么好，为什么还要上报纸宣传？
好东西不需要宣传，人们就会自己去买。
可陈三想要买股票。
除夕躺在单人床上，真的睡不着。
她想阻止他。
她脑子里一会儿是陈三买股票被骗，一无所有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陈三支持她辞职，鼓励她办小工厂开服装店的画面。
渐渐地，她动摇了。
陈三可以为她做的，她也能为他做。
大不了，就欠下一屁股债。
他们都还年轻，到时候努力干，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陈三不知道除夕的心路历程，他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会同意。
除夕指着自己眼下的黑眼圈：
“我怎么不怕你亏？你看我的眼睛。”
“我怕的要命。”
陈三凑近一看，惊呼：
“这都青了，你一整晚没睡？”
“要不这股票我不买了？”
反正要放一年才能赚……
后面的话陈三没说出来就被除夕打断了。
她语气特别的严厉说：
“陈三！”
“老婆。”陈三立刻萎了，“我错了除夕！”
“你错哪里了？”除夕看着他，郑重说道，“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
“除夕……”陈三动了动嘴，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
上辈子，眼前的女人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你既然觉得股票能赚钱，就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不要顾虑我。”
“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就像你一直支持我辞职做服装一样，我也想支持你。”
“我知道我没钱，所谓的支持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但是……”
除夕的话都没有说完，嘴巴就被陈三堵住了。
【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从来都不是……】
相信他，支持他，不放弃他的，从来都只有顾除夕。
卖掉安身立命的房子，把全部的钱交给他，连一张借条都没有写的是除夕。
陪着他见客户，和他一起熬夜想方案，帮他请包工头吃饭求他们赊账的是除夕。
照顾他一日三餐，学着做工地项目资料……
如果真的要列举除夕对他的支持，陈三能说上三天三夜。
他知道上辈子除夕对他那么好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爱他，更多的是因为他外婆的死对他愧疚。
但他实实在在得了实惠。
人，不能矫情。
他矫情了，就浪费了这奇迹。
更何况，这辈子的除夕爱他。
这就足够了。
“我不会让你输的。”
陈三低声呢喃。
“我说过的顾除夕，我要让所有女人都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