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去，”聿庭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那些人还没走远，要是弄出异动，会把人引回来的！眼下我受了伤，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死没关系，倘若连累了你……”
听他这么说，本就心有余悸的朱嫚嫚更是胆战心惊，浑身不寒而栗。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死神这么近。虽然上次被三个混混吓得不轻，但对方毕竟只是赤手空拳，并没有枪械之类的杀伤性武器。
本有些迟疑，可一想起刚才那些人说聿庭川中了枪，便顾不得许多了。银牙一咬，朱嫚嫚坚持道：“放心，我手脚很轻的，药物就放在后房的储物间，上次头部受伤，抽屉里还剩了些没用完的纱布和消毒液。”
大掌依然将朱嫚嫚的手腕紧紧握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显然，聿庭川并不同意她出去冒险：“刚才来的，全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的本事我比谁都清楚，稍微弄出一丝声响亦或是灯光有一点点变化，他们都能立即察觉到，现在天这么黑，你……”
“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吗？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朱嫚嫚打断他的担忧，继而将腕上的大手缓缓拉开，认真道：“聿庭川，相信我。”
秀美的双眼囧囧有神，宛若万千星辰，在黑夜中熠熠发光。
聿庭川心下一动，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妥协道：“好。”
红唇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朱嫚嫚蹬掉脚上的冬拖，然后从收纳盒里拿出一双棉袜穿上。在原地蹦哒了几下，见效果不错，便小腿一迈，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正如朱嫚嫚所说，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整个院子的格局了若指掌，什么地方有台阶，什么地方有野草，什么地方有石子，她都清清楚楚。
风，呼呼地刮着，外面的大树被吹得一晃一晃，天地苍茫，宽阔的四合院里，只剩下两盏昏黄的壁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别说隔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就是隔着一扇门窗，聿庭川也不见得能听到任何异常。
就在他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缝，朱嫚嫚身子一矮，灵活的从那条缝隙里钻了进来。
她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端着一个淡蓝色的盆子，不等聿庭川出声，朱嫚嫚已经把水瓶放下，然后将盆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钳子、剪刀、碘伏、酒精、纱布、棉花、绷带、消炎药、止痛片……
聿庭川有些怀疑，就她这副小身板儿，是如何拎得动这么多东西的，而且如她所说，当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到床边坐好，我帮你上药。”朱嫚嫚将开水倒入盆中，然后放了一些纱布在里面浸着。
聿庭川依言照做。
拿过剪刀，朱嫚嫚小心翼翼的将系在他腰间的布条剪断，本以为轻轻一拉，它就会下来，哪知道血太多，又耽误了许久，布条已经牢牢地粘在了伤口上面。
朱嫚嫚不敢用力，生怕弄痛了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吧。”聿庭川开口。
话刚落，只听“嗤”的一声，布条便被他猛地撕了下来。
朱嫚嫚心中一紧，忙抬头看去，却见聿庭川薄唇轻抿，脸上毫无表情。若不是额间有汗流下来，她当真以为他没有痛觉。
强忍着泪水，朱嫚嫚快速地从盆子里取出一张纱布，拧干，颤着手朝他腰间捂去。
借着庭院的灯光，她勉强看清楚伤口的样子：一个黑漆漆的弹孔突兀地出现在他右侧腰间，整个创面又红又肿，四周嫩肉外翻。
面前的男人微微动了动，随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朱朱，别哭，我没事。”
带着薄茧的大掌轻轻落在她娇媚的小脸上，指尖一动，温柔的将泪水拭去。
这时候，朱嫚嫚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啧啧……原来，我家朱朱还是个小哭包啊！”聿庭川感慨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打趣：“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帮我递工具就好。”
“嗯。”朱嫚嫚站起身，将纱布交给他。
“把碘伏给我，棉花全部浸到酒精里。”聿庭川低声吩咐道。
“拿个小碗，倒点酒精进去，点燃。”
“钳子消过毒了吗？给我。”
“朱朱，我现在要取子弹了，你别看，去倒十颗消炎药出来，捣成细末。”
“棉花。”
“消炎药弄好了没有？给我。”
“纱布。”
“绷带。”
“……”
昏暗的房间里，只隐隐听到聿庭川不急不缓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让朱嫚嫚焦虑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伤口终于处理妥当。只见垃圾桶里堆满了沾着血渍的棉花和纱布，先前还清澈见底的水盆也变得一片赤红。
收拾好药物和工具，朱嫚嫚见聿庭川仰躺在床上，静默不语。沉吟了片刻，小声问道：“聿庭川，之前那些追杀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朱朱，为了你的安危，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半合着眼帘，聿庭川因为失血过多，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累，先借你的床躺一会儿，两个小时后，记得准时叫我。”
“嗯，好。”朱嫚嫚应道。
没过多久，床上便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朱嫚嫚安静的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聿庭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很快便到了凌晨五点，因为步入冬季的原因，天际依然是黑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朱嫚嫚毫无睡意，本想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一下，却生怕吵醒床上的人，结果，就这么硬生生的坐了两个小时。
时间一到，朱嫚嫚正准备叫人，才刚站起身，聿庭川便醒了。
对上他清澈无比的双眸，朱嫚嫚愣了愣，诧异道：“你没睡？”
“嗯，心里有事，睡不着。”聿庭川淡淡道。
“什么事？”朱嫚嫚有些好奇，伤得那么重，他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
“担心你。”望着面前的人，聿庭川老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