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上面满是雾气，我竟没有注意到边上还有一艘小船。
我细细看去，小船上似乎有个人影。我立刻站了起来。
“咯咯咯咯……”雾笑了笑，“别急，别急，人没事！”她扬了扬手，遮挡小船的雾气散去，显出一个人来。
那人背对着我，似乎是坐在一方桌子前，我看不清模样，但看这背影，确实是姜枫无疑。
“姜枫！”
我大喊了一声。
可是小船上的人连姿势都没变，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似的。
我扭头瞪着雾，“怎么回事？”
雾抿了口酒，气定神闲地解释，“枫神大人正在解一道迷题了，只怕无暇分心。”
什么鬼？
我悄悄摸了一把符准备打过去探探虚实，却被雾发现了。
她正色地看着我，“你放心把，主君娘娘，他一点事都没有。这会儿，不过是聚心会神地跟人下棋罢了。”
“下棋？”我怔了下，再去细细打量。
果然那方形桌子上有副棋盘，姜枫的对面还坐着个人。可是那个人隐在雾气中，是一点儿也看不清，唯独双脚露了出来。
“他在跟谁下棋？”我问雾。
雾抿嘴一笑，显然不想回答我。
我站起身，打算往小船那边走，刚走了一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我愣住了，回过头去，“姜枫在你的结界里？”
“是啊！”雾点点头，语气很轻松。
强行闯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我只好暂且沉住气，又坐回桌子前。
“说吧，你这次又想玩什么。”
“什么都不想玩。”雾摇了摇头，“主君娘娘，咱们就在这湖上喝喝酒、欣赏欣赏湖光山色，再等结果吧。”
这破地儿有个鬼的景色！
我白了雾一眼，不耐烦地问道，“等什么结果？”
“自然是枫神大人下棋的结果啊！”
“你倒是挺有雅兴！”我冷笑了一声。
雾并不气恼，又给我倒了杯酒，把碗碟一推，“你尝尝这菜，特地为你准备的，可合胃口？”
她这么笑语吟吟的，不了解情况的还真以为我们是多年未见的姐妹在此叙旧。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秧子，忽然我愣住了。
我又吃了些别的，吃惊地看着雾，“这，这是谁做的？”
“是不是很熟悉啊？”雾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语气轻蔑地说，“他为了你，练就了这一手好厨艺，可惜啊，我只能沾着你的光，蹭上这么一桌！”
这完全为我个人口味量身制作的熟悉味蕾接触感，跟之前半月坡吃到的一模一样。
我定了定心神，假装平静地问道，“你，你真的把他从虚无之都接出来了？”
雾瞟了我一眼，没说话，自己吃着菜喝着酒。
我坐不住了。
小洛真的从虚无之都出来了，那么赵亦轩呢？花霓裳不是说了，雾打算拿赵亦轩做载体吗？
我眼睛一直盯着雾。
她吃吃喝喝差不多了，拿起来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眼皮子上下一抬，“你不用这么瞧着我！”
“你是不是，真的把他从虚无之都，接出来了？”我又问了一句。
“你在乎吗？”雾反问我，见我没回答，又有些愤怒地补了一句，“千年前，你把他锁到虚无之都，你想过放他出来吗？”
我看着她这副俨然圣母光环的模样，不觉好笑起来，“幻无城主，你不是一直把他当做棋子吗？”
雾愣住了。
她胸口起伏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可我没叫他真的爱上你。”
“所以呢？你嫉妒了？”
“哈哈哈哈……”雾大笑起来，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他是我创造出来的，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他凭什么爱上你！”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冷静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雾冷哼一声，叹了口气，“凤灵，你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吗？”
我没说话。
雾倒了杯酒，看着酒杯，声音哀伤地说，“阿母向来偏心！什么好的都给你，明明，我比你先诞生，可是，我却没有资格创世。她说，我还不到时候。那要到什么时候呢？到了你成为主君娘娘，万物之主？我仍旧只能呆在虚空缝隙中！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喜欢你！”
阿母？
我愣了很久。
想起了那座小木屋，一脸慈爱纺线的老妇人。
许多的画面钻入我的脑海中……
“老婆婆，请问，你，你是在纺纱吗？”
“是啊。”
“你，纺纱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织衣服啊！”
“织衣服？”
“是啊。天衣无缝，我这纱啊不能断。”老人温和地笑道。
我的天衣，是她织给我的！
我看着眼前的雾，她穿着我的衣服，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怎么，妹妹，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我握着拳头，盯着眼前的雾。
那是许多年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虚无缝隙中，我把头伏在老妇人的腿上。
“灵儿长大了啊。”
“长大了会怎样了？”
“长大了，你就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啊，你内心渴望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世间万物本是无，有了情感便有了这个圆。跳进去，你会得到这个圆，但从此失去无尽的无。你选了这无，心中便不能有这个圆。”
“去无中寻，无中生有，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寻路。”
我的能力！
是的，无中生有就是我的能力！
我站起来，飞身到半空中，看着雾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
“抢来的东西，好用吗？”
“什么？”雾有些懵了。
我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你借了我的衣服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归还？”
雾一扬袖子，飞升到我的对立面，高傲地昂起头，“这，可是你送给我的！”
我笑了，“那你知道这衣服最精妙的地方在哪里吗？”
雾懵了，面上有些迷茫，“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天衣无缝。”我轻声道，“远古时期，天下一片荒芜，主君自幻境而来，孕万物创众生……这创世能力，便是无中生有。”
“那又如何？”
我叹了口气，看着雾，“你最强大的能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