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庭。”语意不明的三个字，司钦带着轻笑，转目看向陈清允。
虽是笑着，眼里却没半点笑意。
陈清允只觉得脖子凉凉的，有些唏嘘的看向苏月，开玩笑道：“今日又来了一个新人，可以再开一次家宴。”
苏月看了一眼司钦：“这不太好吧？”第一次见面就确定关系吗？
陈清允：“我觉得挺好，既然选择加入，我们就欢迎。”
顿了顿，忽然双手一抬，下巴轻扬，朗声道：“我们，欢迎你。”
“……”
风吹起墨色的发丝顺着灌满风的长袖与衣摆。
积郁的怒气忽然烟消云散，转头看着一脸正经的人，司钦只剩下满心无奈。
也太不着调了。
干笑一声，苏月飞快转移话题。
陈清允邀请司钦跟自己一起住：“我们都是男的，刚好。”
司钦看了陈清允一眼，才发现她今日穿的是男装，仍是一身红衣，只是领口变小，更显胸前平坦，身形修长，若非面容太过昳丽，很难看出破绽。
苏月欲言又止：“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那地方太小，住你一个人还行，住两个人，就太拥挤了。”抱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我不知你知的野望，苏月面上一片清正肃然，好像一个为他人着想的好人。
然而陈清允已经看穿一切：“那你想要他住哪里？”
苏月腼腆道：“我侧屋还空着，让他住刚好。”
陈清允挑眉，笑看了司钦一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怕传出什么流言来？”
苏月继续腼腆：“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也住我这里吗？”
陈清允：“但没人会怀疑我们啊。”
“为什么？”问话的是司钦。
苏月：“谁会跟自己的小娘混一起啊。”
陈清允：“谁会跟长得不如自己好看的人混一起啊。”
异口不同声，落话的片刻后，说话的人沉默，听话的也沉默。
片刻后，陈清允无声拉走司钦，这次苏月没再阻拦，黑着一张脸，满脸杀气。
陈清允摸了摸鼻尖：“不小心将实话说了出来。”
将笑意压下去，司钦淡定道：“不是你的错。”
陈清允点头。
苏月：“……”
敢不敢再大声点？敢不敢离远了再说？
陈清允虽与苏月住一个院子，但主院和偏院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尤其为了防备陈清允，苏月空的这间屋子是最偏的，光线不太好。
但在这个天气看，还挺阴凉。
屋子不大，一眼望到底，连个桌子都没有，椅子也没有。
于是片刻后，两人双双坐在门槛上，伸着大长腿，好像两个漂亮的小流氓，刚好将门挡住。
被抢了位子的小一只好去拎茶，这里彻底寂静下来。
司钦看着身边人，张口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见陈清允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
顿了顿，用眼神表示自己明白。
城主府他前两日来过一趟，当时是晚上，万籁俱寂，抬头看却能看到不少守卫，明里暗里都有。
横风当时笑言说皇宫也没这么警戒，可见其森严的程度。
陈清允突然出现，城主心有怀疑，派人跟着很正常。
陈清允打破寂静：“你叫什么名字？”
“苏钦。”
陈清允眸光一凝：“苏是皇姓，看兄弟气质清贵，想必出身富贵。”
末了笑道：“城主也姓苏，你也是，说不定你们是亲戚呢。”
司钦道：“天下之大，苏姓人很多。”
“说不定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司钦蹙眉，不明白她为何非要将自己跟城主扯上关系，就听陈清允道：“苏月贪图你美色，想招你为男宠，但如果你们是亲人，那岂不是乱伦？”
司钦：“……”
司钦解释道：“出五服之外，可以自由婚假，我之家族谱上，并没有苏月这一家。”
陈清允顿时笑了：“看来你还很期待呢。”
司钦一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期待什么？”
“成为苏月的男宠。”
轻飘飘几个字，落在司钦耳里却如同大山砸下，当即头晕眼花：“不是，我并非这个意思，你听……”
“能理解，凭你的姿色气度，当男宠是有些委屈，不过你若有野心的话，也可使些手段，当她的正夫。”
司钦：“……”
司钦不敢说话了。
陈清允却拍拍他的肩：“我好歹和她爹有些不清不楚，多少有些话语权，你要是有需要，可尽管找我。”
“……”
想起苏城主，刚生出的愧疚之心忽然烟消云散。
看向身侧人，眼眸幽深，声音略带尖锐：“以君之气度，给人当妾，实在委屈，城主……虽也不错，但比之他更好的人比比皆是，君何不另觅归处？”
以为陈清允会愧疚，但见她一脸‘你说的都对’的表情，颔首道：“阁下实在很有高见，竟与我想到同一处去了。”
言下之意：多谢夸奖。
司钦不动声色：“哦？”
陈清允颔首：“所以我正在想着怎么扳倒他的正妻，自己取而代之。”
“……”
司钦憋了一下：“鸠占鹊巢，实非君子所为。”
“所以我不是君子。”
语罢看向身侧人，眸光含笑：“不过我观兄弟很有君子之风，不是他人可以比拟的。”
司钦半响没有说话，实在是思维一转，注意力跑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在想什么好事？”见他不语，陈清允脚丫子磨蹭磨蹭靠近，飞起脚尖踢了他一下。
司钦低头，只瞧见两个一大一小的脚放在一起，觉得无比顺眼，话也不过脑子：“我在想你为何不叫我兄长，只叫我兄弟。”
兄长多好听，听着就很亲密。
至于兄弟……
“……”沉默一下，陈清允感叹道，“你确实是在想一些美事。”
耳朵红透了都不知道，司钦强行辩解：“我只是不解，毕竟我年龄比你大。”
“我们又没通年龄，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司钦道：“我比你长得高。”
陈清允闻言只能感叹自己还好不是男的，否则这会儿就该暴起锤人了。
司钦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很不礼貌，清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看到站在几步外的小一，疑惑：“你站那里做什么？”
小一微笑：“我这是不想扰了你们的兴致。”
陈清允嫌弃道：“你的存在就很打扰我们了。”
小一笑而不语，心情却很糟糕。
挥手让人把茶拎过来，随口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声也不吭的。
小一道：“从您说想要弄掉夫人自己上位的时候。”
“……”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
停滞不过一瞬间，陈清允笑着给两人倒了茶，随后捧着茶笑问小一：“你知道为什么你犯了这么多错，你主子还允许你跟在我面前吗？”
小一：“因为主子不知道。”
陈清允含笑点头：“你说对了。”
四目相对，小一沉默片刻，忽然低头：“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而后飞快遁走。
一旁司钦看的挑眉，捧着茶满心唏嘘。
凉了啊小老弟。
空气中忽然浮起一道声音：“你在故意欺骗他。”
陈清允满脸淡定：“实话实说而已。”
小二沉默，真要细究的话，她确实没说谎，只是小一害怕被惩罚，自己心虚而已。
孰不知越心虚，越落下乘。
摇摇头，彻底隐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