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来后，日头已至东南方，温度一下子变得炙热。
小一守在门口，迷迷糊糊犯困，陈清允脚丫子连地踢了踢：“醒醒。”
一抹口水，小一猛的站起来：“你出来了。”
陈清允目光略过他眼下乌青：“昨晚没睡好？”
小一嘿嘿一笑：“太热了，有点睡不着。”
现在这天气，白天虽然热，晚上却还要盖被子，远不到热的睡不着的程度。
眼睫半垂，没有拆穿他。
“之前来的那人是谁？”陈清允想起司钦，感觉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那一眼里似乎写满了委屈。
一定是错觉。
“不清楚，说是海棠姑娘的戏迷，见人好不几天不登台，非要来看看人。”
陈清允：“海棠平日也很少登台。”
小一不在意：“估计就是担心吧，那些戏迷的想法，谁猜的清。”
陈清允笑了笑：“也是，自古粉丝的想法总是最难理解。”
台下有人点了戏，陈清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哪出戏，打了个哈欠，忽然闻到外面传来的香味。
“青……小一，我饿了。”
小一步子一顿：“您想吃什么？”
“外面那些，你看着买，什么好吃买什么。”
小一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就拎回来一堆东西，出了汗，随意用袖子一擦，老实站在她对面。
看着陈清允拆包装，自我斗争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之前出门，都是一个人吗？”
“不是。”
见他实在想知道，好心解释一句：“有个小厮，叫小青的，很能干，厨艺很好。”就是有点贪财，不过这不是什么坏毛病。
小一只觉得小青这名字不愧是她手下。
“既然很喜欢，为什么不带过来？”
“带过来就露馅了。”
小一：“啊？”
陈清允忽然侧头对他一笑：“我是偷跑出来的，怎么还能带小厮，当然是自己一个人更方便跑路。”
小一嘴角一抽。
没有再多问，小一在心里脑补了一个叛逆的妙龄女子为了自由而离家出走的故事。
台上咿咿呀呀，女子水袖轻扬，嗓音婉转动听，不少人都听的兴致勃勃。
小一只觉得脑仁疼，还有点困。
看了正埋头干饭的陈清允一眼，小一嘴角抽了抽，觉得她挺能吃的，不愧是习武之人。
眼皮子逐渐沉重，忽然被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小一一个激灵，瞬间站直了。
再去看陈清允，第一眼看到的是光秃秃的桌子，目光往下，只瞧见被装到一起的包装袋子。
都吃完了？
回头看了眼天色，窗户正对着太阳，这会儿大半个厅堂都撒满了阳光。
还是中午，没睡多大会儿，说不定连半刻钟都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短短时间内，她是如何将所有东西都吃完了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陈清允掀了掀眼皮子：“醒了。”
小一顿时有些结巴：“我，我……”
陈清允：“旷工不是个好习惯。”尤其是在面对需要谨慎对待的人的时候。
小一有些幽怨：“平常我不这样的，只是不常听戏，有些不习惯。”
言下之意，都是戏曲惹的祸。
点了点头，陈清允没有否认，只道：“方才在楼上时，你睡得更香。”
小一：“海棠声音低，更催眠。”
半响没等来辩解，小一诧异抬头，听到前面的人幽幽叹了一声。
似乎有些感慨。
陈清允：“海棠身体不好，之前并未开嗓。”
末了评论道：“看来你真的很困。”
言下之意，自己困了，别乱碰瓷。
小一失语，主要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樊如此低级的错误，否认道：“不可能，你既然很喜欢听戏，海棠就在身边，怎么可能不让她开嗓唱几句。”
“我说了，海棠身体不好。”
“嗓子又没问题。”
陈清允虚虚一叹：“我理解你。”
小一只觉得自己在看黄鼠狼给鸡拜年，而自己就是那只鸡。
陈清允低眸，用颇为理解的态度道：“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来到安静的环境下，自然很容易催生睡意。”
“我理解你。”
小一干巴巴一笑：“您理解……就好。”求求了，别说了。
中午，外面艳阳尤其艳烈。
戏堂里天然遮挡，半边干燥半边阴凉，陈清允坐的位置很巧妙，不至于被正面照射，也不至于因为阴凉觉得冷。
懒得动，吩咐小一出去买午饭回来。
“牛肉面吧，加点辣子，酸梅汤也要，再加个饼。”
小一想起被她干掉的那些吃食，颇感诧异：“刚才吃了那么多，您又饿了？！”
手指一动，陈清允提醒道：“你口中的‘方才’，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小一撇嘴：“才一个时辰而已。”正常人谁会饿这么快，莫不是个饭桶吧。
陈清允没有解释，面上无悲无喜，询问道：“你家主子是个严厉的人吗？”
不懂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小一还是回道：“主子性格严肃，对一切都很认真。”
“对待犯错的手下呢？”
小一笑容顿住，而后忽然低头，后退着离开：“牛肉面是吧，我这就去买，给您买大份的。”
这一片重新寂静下来，陈清允阖目，双手安然搭在肚子上，姿态十分悠闲。
忽然出口：“出来。”
没有动静。
陈清允睁开眼睛：“非要我指出你的位子才肯出来吗？”
静了片刻，身后一个拐角处无声出来一个人。
不远处，已经迈步出一步的司钦猛的收回脚步。
横风：“主子，我们被人捷足先登了。”
“闭嘴。”
老实闭嘴，默默观望不远处一幕，忽然蹙眉：“他对太子妃有杀心，要不要做掉？”
司钦：“现在不行。”
横风想了一下，觉得现在不行，但之后可以找到机会做掉。
不远处，陈清允终于睁开眼睛，抬目看了来人一眼，“小二。”
听到这个名字，苏哲平静的脸有一瞬的扭曲。
很快又变得冰冷：“你武功很不错，竟然能发现我的存在。”
“谢谢夸奖。”顿了一下，陈清允忽然笑起来，“不过其实我没有发现你在这里。”
眨眨眼睛道：“我只是随口一炸，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
而且还出来了。
“……”小二刚平复下来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加狰狞，盯着陈清允，目中泛起杀意。
每个人雷点不一样，他格外受不了被人轻视，而眼前这人从第一次看到他，就没有正视过。
“一个女人而已。”小二声音因为起伏不定的心情变得有些尖锐，“也只是长得漂亮而已。”
“焉知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清允一眼。
他不相信这是个愚蠢的人，但能躲到这里，说明她对夫人很是顾忌。
再顾忌，也有真正对上的一日，而主子虽然喜好美色，但却更加看中夫人。
两个人若真的硬碰硬，碎掉的只能是眼前这位。
似乎已经预想到那种场景，小二笑容里多了几分畅快，平平无奇的面容竟包含多种感情。
陈清允看的有些唏嘘。
丝毫不受威胁，忽然张口问了一句话：“对于犯错的手下，苏潜对怎么对待？”
小二面上笑容戛然而止。
不知想到什么场面，沉默一瞬，小二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认输。
对于降者，陈清允向来表现的比较大度，宽慰道：“放心。”
后半句在小二期待的眼神中说出来：“我肯定会告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