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容月笑着笑着就哭了。
邢芷嫣看着容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世道不公,毁其天下,我……又有何错!”
容月浑身颤抖,低垂著头喃语着,满眼迷茫。
她想报复的不是这天下人,而是世道对她的不公。
多少个夜里被容府大门前的噩梦惊醒,多少个日夜被一声声辱骂侵蚀她的理智。
幼年的噩梦在心中生根发芽,造就了如今的偏执扭曲。
扭曲摧毁了所有的理智。
她便只想着报复世道,用天下人来宣泄她对世道的不满。
邢芷嫣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错?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对错。
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待对错的看法自然是不同。
在容月的角度上来看,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认为不是错的,可在世人眼中,这是大错特错。
可是任何事情在人命面前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恨世道不公可以,但是践踏无辜性命,便是所不容的。
人命不是物,不是一己之私的泄愤对象,便是有千万种理由,也没有资格随意践踏无辜的性命。
笑着哭过后,容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站起来看着邢芷嫣,扯唇一笑,“动手吧!”
她知道她所犯下的罪过,死一千一万次都不为过。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
她既然败了,便是她死。
曾经她害死了司灵,没想到兜兜转转后,今日她却要死在司灵手上。
邢芷嫣握剑的手紧了一分,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孩,仿若是看到了曾经那笑容温柔,唤她『阿灵』的小姑娘。
渐渐的握紧的手松了松,深深地望了容月一眼后,转身离去。
沈逸舟也并未言语,收剑跟在女孩身后离开。
容月看着邢芷嫣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阿灵!”
“多谢!”
司灵了解她,轻而易举就能逼得她暴露解药,她又何曾不了解司灵呢!
不是不杀她,而是让她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等于她可以选择一个她想要的死法。
怎么死,如何死她可以自己决断。
这对她来说似惩罚也似最后的一丝善意。
连杀她都不愿意动剑杀她,生怕污了自己的剑,这对于她来说不是惩罚是什么。
容月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青丝,拭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后,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容月身上搜出来的一瓶药很快就用完了,殿内的鬼东西勉强够用,但是殿外,城中还有很多。
不过炼药室一定有,容月要天下人都变成这般样子,炼药室定然还有这种药。
邢芷嫣吩咐影尘去寻。
而她去检查服下药后昏迷人的情况,沈逸舟全程守在一旁。
他其实很想将女孩拉起来,抱走,赶快治疗自己的伤势。
但是他知道女孩绝对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的。
影尘动作也快,很快就找到了炼药室,也在炼药室中找到大量的药。
邢芷嫣检查了一番后,确定了人身体的各个机能正在恢复,情况在好转,便放心下了。
同沈逸舟出去一块帮忙。
一出殿外,她就看到了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的女子。
容月站在那里,仰著头看着无尽的天,青丝,裙角随风肆意飞扬。
“月儿……”
“阿娘……”
容月轻唤了一声,笑着闭眼往后倒去。
单薄的身子立刻往下坠去。
最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她身下绽开出一片血红的花。
城中的鬼东西见状,全都蜂拥而上。
一瞬间就将容月的身形吞没了。
这是容月选择的死法。
她这一生造孽太多,双手染了无数的鲜血。
死无全尸多好啊!
死后不怕被人拖出来鞭尸泄恨,这是她最后坚持的一点尊严了。
全程邢芷嫣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不忍,没有同情,没有快意,一片平静。
司家的仇,战家的仇,芗城的仇,这天下因容月一己之私而受苦丧命百姓的仇。
今日终于了断了。
至于那些蛊宗余孽还没跑出无界城就一个个丧生在鬼东西口下了。
“唔……我,我这是怎么了?”
“啊,我,我,你你,怎么全身是血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百姓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哪一个不是惊恐万分,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
——
“怎么还没到啊!”
“别急,小心动了胎气。”
昨日便传来消息,邢芷嫣他们要回来了。
本来南宫璟潇想让玉玖泞在家中等著。
可玉玖泞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主,她怎么可能在家等得了,必然要跟着出来迎接。
扶著肚子,伸长脖子张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蹲在地上万般无聊的乔卿陵突然激动的蹦了起来,兴奋地大喊道。
随着他的声音高昂起来,众人看到了缓缓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人。
沈逸舟和邢芷嫣同骑九殇,而女孩似乎睡着了一般,窝在男人怀里双眸紧闭。
到达跟前,几人连忙围上去。
玉玖泞刚要兴奋的喊道,就注意到男人怀中女孩的脸色极其苍白,她当即心中就有了猜测,眼眶顿时红红的。
沈逸舟微微一动,想着不吵醒女孩,直接抱她下马。
但女孩还是醒了。
“唔……到了吗?”邢芷嫣幽幽地转醒,睁开了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脸色有种病态感。
沈逸舟满眼温软,轻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下了马。
邢芷嫣任由男人抱在怀里,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红通通跟个兔子似的眼睛,当即心一颤。
“玖泞……”
“骗子,大骗子,你说好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说好你会好好的,骗子……呜呜呜……”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即将要当母亲的原因。
邢芷嫣发现玉玖泞越发多愁善感,爱哭鼻子了。
不过看着玉玖泞哭唧唧的模样,她还是心疼极了,声音有些虚弱,小心翼翼的哄著。
“是是是,我是大骗子,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不哭了好不好!”
玉玖泞嘟著嘴哼哼了两声,虽然嘴巴上说着生气的话,但是满眼都是担忧,伸手想去触碰,但又怕自己一触碰,邢芷嫣那单薄的身子就破碎了一般。
“好了,先进去再说!”
南宫璟潇粗略地扫了众人一眼,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眉宇间都存在浓浓的疲惫感。
回时的人比去时的人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