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傅应来站在床上,湖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背。
抬头见陆晴晴坐在屋顶上,弯腰朝他伸手,连忙把手里的皮箱高高举起来:“晴晴,先把皮箱接上去,我再搬条凳子。”
“好。”陆晴晴接过皮箱放在屋顶的石墙上,待傅应来站上凳子后,她伸手用力一拉,就把傅应来拉上屋顶。
然后把傅应来扶在石墙上坐稳,并嘱咐他:“傅工,你坐在墙头上别动,我下去搬条梯子过来。”
“晴晴,你别下去!天快亮了,建刚守鱼也该回家了,等他来了再说。”傅应来连忙拽住陆晴晴,坐在石墙上喘了一会粗气,一脸惊魂未定:“真是奇怪,今晚又没有下大暴雨,好端端的屋里怎么进水了?”
陆晴晴也摸不着头脑,这几天晴空万里,晚上也是满天繁星,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她拿着手电筒往石头屋下面一照,顿时惊呆了!
低头望去,只见一股水流夹杂泥沙和树枝,像一条受惊的巨龙,从水库方向疯狂的奔涌而下,冲向地势较低的农田。
再向水库下游方向看去,隐约可见赵根生头上绑着手电筒,带着几十个民兵和村民,拿着锄头正在拼命的挖沟渠,试图把这股湖水引向旁边的秀水河。
“大家快出来,都出来挖沟渠!水库防洪堤被偷鱼贼炸垮了,咱们把这股湖水引向河里……”
“别磨磨唧唧的,衣服粮食没事的……赶紧出来把水引开,不然湖水会把房子冲垮的……”
陆晴晴耳朵听力很好,她听到赵根生这焦急的声音,瞧着这股湖水,瞬间明白自己房子里的水是从哪来的了。
可是这些挖沟渠的人员之中,怎么没有赵林生和赵建刚父子啊?
难道他们父子俩在堤坝上抢险来不及逃生,被湖水冲走了……
陆晴晴不敢想像,从没有过的慌乱涌上她的心头,她沙哑着嗓子对傅应来道:“傅工,你坐这儿别动,我下去搬条竹梯子过来。”
傅应来急忙伸手去拉陆晴晴“晴晴,你不会游泳,不能下去啊……”
陆晴晴心里牵挂赵建刚,嘱咐傅应来几句,也不管他阻拦,迅速顺着石墙爬下屋子。
将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端着一块石头走进水中,很快就平稳的淌过了齐膝深的湖水。
丢下手中的石头,快速跑到赵建刚家门口,拿手电筒一照,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赵建刚家的屋子建在山坡上,地势要比石头屋高一些,湖水还没到他家的屋基。
不然赵林生和赵建刚父子俩去水库守鱼,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如果赵家大房也被湖水淹没的话,刘春燕和赵建超母子俩就危险了。
赵家没有被淹,陆晴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敲门,双扇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刘春燕一阵风似的从门里跑出来,紧张的抱着陆晴晴的双臂问道:“晴晴,这又没下雨,院门口咋来了这么多水?你没事吧?”
刘春燕显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首先想到石头屋里的陆晴晴会不会有危险?
她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这么跑出房间,差点跟陆晴晴撞了个满怀。
“伯娘,我没事,就是我那房子进水了,您家有竹梯子吗?,傅工在屋顶上还没有下来!”陆晴晴喘着气道。
“竹梯子!有有有!我马上搬过来。”听说傅工困在屋顶上,刘春燕也很担心,连忙又跑向杂屋,很快就搬过来一把竹梯子。
“伯娘,梯子给我吧,你跟建超呆在屋里,千万别出去,听说河那边的防洪堤垮塌了。”
“你说什么?防洪堤垮塌了,哎呀!老天爷啊……我家老头子和建刚还在堤坝上呢?这天都快亮了,咋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有事啊?”
刘春燕听说防洪堤垮塌了,她顿时急得脸色惨白,光着脚就往水库方向跑。
陆晴晴连忙拉住她,“伯娘,是靠近秀水河那条防洪堤垮塌了,不是咱们这水库堤坝决堤了……大伯和建刚已经下堤坝了,刚才还在下坝挖沟渠排水呢,你不用担心他们,好好呆在家里照顾傅工和建超就好……”
“哦!原来是秀水河防洪堤垮塌了,差点吓死我了!没事,我不会出去的,超伢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刘春燕拍拍狂跳的胸口,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搬着竹梯跟陆晴晴合伙把傅工从屋顶上救下来。
陆晴晴趁刘春燕给傅应来泡茶的功夫,连忙将肩上的旅行包藏进赵建刚床上的被窝里,然后迅速从后门溜出去,撒腿就往水库方向跑去。
沿途看见不少村民手握锄头,踩着漫着膝盖的湖水拼命挖沟渠,把湖水引向河里。
有几户村民站在家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湖水进入屋子,欲哭无泪。
“老天爷,我辛辛苦苦劳累了一辈子的家当,就这么被水淹没了……”
“我不去挖沟渠,我家进水了,粮食和钱都在屋里……万一被水淹没了,今后怎么活啊……”
有几户村户,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家,背着锄头去挖沟渠。
“大家不用慌,水库没有决堤!是偷鱼贼把防洪堤炸了个小口子……”
“林生怕湖水将防洪堤冲垮了,才拔出水闸泄洪……我们只要齐心协力,把湖水引向秀水河,就安全了……”
赵根生带领民兵和村民,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挖通了一条沟渠,及时把这股湖水引向秀水河。
一个小时后,水库上面流下来的湖水,渐渐小了很多。
险情终于排除了,赵根生又跑向水库下面几户人家,大声安抚这些背着大包小包,准备跑向山上躲避湖水的村民:“你们不用慌!湖水已经引向河里,大家都安全啦,不要到处乱跑啊!都回家收拾收拾,看好自己小孩啊……”
村民们听到赵根生这话,这才放心的提着随身物品,又回到自家屋里。
赵根生见村民们都安全的返回家了,他还是不放心,又带着几个村干部挨家挨户清查了一遍,一户都不能漏过!
确定没有倒塌一间房屋,没有死伤一个人后,赵根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水库方向走去。
先把大哥和建刚叫回家再说,仅靠他们父子俩扛沙包堵缺口也于事无补,万一被泥石流冲下大坝那就糟了!
现在天还没亮,水库防洪堤到底被摧毁到何种程度?目前情况还不明了。
在公社和县水利局的人,没去现场调查情况之前,赵根生也不敢组织村民去水库抢险。
如果防洪堤发生第二次垮塌事故,伤了抢险的村民,他这个大队长也担责不起的。
他娘的,夏二癞子这个天杀的,真是狗胆包天!
竟然私自制作土炸弹勾结二混子炸鱼,这下把防洪堤炸垮了,自己怎么向公社交差啊!
就在赵根生对夏二癞子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把他抓住,千刀万剐的时候。
刘会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队长,不好了,林生叔为了救你家建军,被水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