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拿过录音笔收起来。
“够蠢的，杨成，这就是你的报应吧，当初我轻易听信了你，为你开公司，给你卖命，现在你又轻易听信蒋倩的话，被她耍，被她利用，你活该。”
我轻笑两声，又说：“幕后指使者呢，你不会想自己背这个锅吧？赔了夫人可以，别又折了兵。”
杨成耷拉着脑袋，半响没说话，良久，他特别小声的说：“不就是你。”
“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不就是你！姚知！”杨成猛地抬起头：“这一切不都是你策划的吗？又没有别人，虚情假意的问给谁听呢。”
我愣住了，人傻了。
不远处的抱臂而站的黎舟，听到杨成的话，他放下手臂，目露诧异，眉宇间轻拧。
我？为什么是我？
啊……我懂了。
“哈哈哈。”我捂着肚子笑，笑到眼泪流出来，杨成也跟着我笑，笑里藏刀。
后面的一直没走的黎舟，满眼错愕。
我看到黎舟的表情，笑的更加大声。
“行，行，杨成，你真行。”我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缓了口气说，“不愧是你啊，死了还要拉上我。”
杨成满眼怨毒地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哪有，我实话实说。”
“对对对，实话。”我苦笑着应声。
透过烂尾楼，我望向远方，远处是繁华的城市，大把大把的美好生活，无限的光明和希望。
只是，与我无光。
我与这里无人问津的枯草和被人抛弃的烂尾楼一样，一样烂！
我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对，杨成，没有杨成，没有拼命的那两年，就算我没有成绩，起码还有命，所有的遗憾还有时间修补，但是因为杨成，我连时间都没有了。
猛地，我回手抽了杨成一巴掌，这一巴掌又狠又快，用尽了我所有力气：“没错，是我，就是我指使你的！”
我又给他一巴掌，打到他嘴角流血：“不用你指认，我自己承认行不行，杨成，我真没想到，到最后你还要坑我一把！”
从分手开始到现在，我没有发泄过这份情感。
哭过那么几次，是为自己惋惜，不能恋爱，不能活到自然死亡。
现在，这份压抑的情绪我不控制，我要发泄。
我凭什么控制，我为什么压抑自己呢？
“我他妈的跟了你两年，到最后命都给你，你就这么对我的！”我狠狠地扇着杨成，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行啊，你不是想要毁掉我吗？我成全你，就是我要害黎舟，我承认了，你满不满意！”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个疯子，满口胡言乱语，目眦尽裂。
我拉扯帮着杨成的椅子到二楼的边上，烂尾楼，连个墙壁都没有。
黎舟看出我举动不对劲儿，上前要阻止。
我没他机会，一脚将杨成从楼上踹下去：“滚，要死，也是你他妈先死！”
我暴躁的骂人声楼下都听见了，那几个兄弟冲上来时，看到的是我将杨成从楼上踹下去。
二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了。
杨成被绑在椅子上，没有反抗的余地，掉下去摔死，也不是不可能。
所有人都愣了。
他们快步跑过来二楼边缘向下查看杨成的情况。
他身下蔓延出血，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
“下去看看。”黎舟吩咐人，“赶紧送医院。”
我收回视线，捋顺一把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拿出录音笔递给黎舟。
“录音是没有经过对方同意录下来的，这样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在法庭上站不住脚，不过你也不用法官相信你，你爸妈信你就行了。”
我声音如平常一样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黎舟接过笔，眉头拧的深。
我接着说：“杨成死了你们也别担心，我会自首，本来跟你们也没关系，是我情绪激动过失杀人，我进去了你也别想着捞我，你说过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希望你说到做到。”
离开烂尾楼，我没再看黎舟的表情，不管他怎么想我都行，这次真的结束了，未来的几个月我死在监狱也不错，免得担心脏了哪。
刚好我还没去过监狱，临死前见见新的风景也不错。
我驱车到市中心，去了我早就想去的甜品店。
这家甜品特别好吃，但是贵。
以前舍不得，一分一毛都要攒着给杨成用，现在我都这样了，还在乎钱么？
吃，使劲儿吃。
我品尝着美味的甜品，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样也不错。
等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打算去警局自首。
车开到警局门口，黎舟给我打来电话。
他说：“姚知，杨成没死。”
呵，真是祸害留千年。
黎舟给我发了杨成所在医院的定位，是家小医院。
进了医院，我发现在挂号的几乎都是孕妇，看样子这家医院妇科造诣不错。
没多看热闹，根据黎舟的信息，我到住院部9楼，找到杨成的病房。
他现在人还昏迷着，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
我进门，屋内只有黎舟和陆遇，其他保镖都在外面等。
陆遇瞧见我，很是主动地说：“你们先聊着，我有点渴，出去买瓶水。”
他路过我时，冲我比划了一大拇指。
黎舟冲我招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
我过去，看了眼床上的杨成，坐下身问：“医生怎么说？”
“折了四根肋骨，有一根差点扎进肺里。”黎舟叠起双腿，饶有兴趣地打量我说，“比起他，我更关心你，中间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去告别世界了。
“没摔死他真是便宜了。”我拨弄了下刘海说，“后续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有什么好建议？”黎舟语气比平时温和太多，像我之前合作时的交谈一样，卸下防备，“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没有参考性。”我转头看向黎舟认真的地说，“能用非常手段抓住杨成和蒋倩的破绽，完全是因为我了解他们，至于这件事幕后的指使，还需要你去查，我的能力根本达不到。”
我没谦虚，只是阐述事实。
如果不是黎舟家庭因素的限制，这事早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我大费周章搞这些幺蛾子。
我用的那点手段，称为下三滥也不为过，但，对付烂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某种程度讲，也是合适了。
倘若威胁黎舟的女人不是蒋倩和杨成，我在处理这件事时会需要更多时间去调查和猜测，算是赶巧，这两人我都熟悉，所以办法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
之后的事情，完完全全不在我的掌控里。
我能告诉黎舟的，只有一个信息。
蒋倩和杨成不是主谋，他们背后另有其人。
黎舟这么多年树敌无数，天知道哪个要搞他，这些信息太多，我要是从头一一了解，等分析出靠谱的信息来，黄花菜都凉了。
“已经派人去查了。”黎舟摸出钥匙递给我，“之前我说过，这件事处理好，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这是送你的谢礼。”
他手里拿着的是房门钥匙加上车钥匙。
我搭了眼，没接。
“不需要，1520我住的挺好。”我转会脸去看病床上的杨成，心里的压抑消散打扮，“酒店距离公司也近，而且我住习惯了。”
“也行。”黎舟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迅速地将那串钥匙顺着包包包边缘的空隙丢了进去，“酒店我给你换个房间，谢礼你收着，不喜欢住，卖了也行。”
瞧瞧，多大方，哪个女人能顶得住？
我挺想知道，黎舟家里家训严格，他这么多年就没泡过妞？不然哄妹子的技术哪学来的？
我也没跟他矫情推脱，他给我，我就收着，反正等我死了以后将我所有的财产全部捐款，也算是一起行善积德了。
“呃……”床上的杨成哼唧两声，人醒了。
他看见我，眼中惊恐放大，下意识就要躲。
他一动，扯到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过了几秒钟，他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能说话？”我冷眼瞧着杨成，问他。
杨成看看黎舟，又看看我，再打量一圈病房，点点头。
估摸是觉得我不能在医院把他怎么样。
“我想跟他单独聊聊。”我对黎舟说，“你先回去处理后面的事情吧，时间不等人。”
黎舟坐在那儿沉默半响，脸色不大好看，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开。
看样子像是生气了。
我也没说错啊，本来就是时间不等人，敌在暗我在明，不抓紧时间查怎么行。
等黎舟离开后，我拉开椅子坐在杨成旁边，拿出手机对着他那张裹了好几层纱布的脸连拍好几张，这幅惨样我要留作纪念，哪天要是不高兴了，就拿出来开心开心。
杨成蠕动几下嘴唇，开口问我：“能给我倒杯水吗？”
我轻挑眉，收起手机叠起双腿回：“吃屎行，喝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