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丞看着自己半边脸被包布包扎着,非常难看,见韦权御过来看望自己,不能失礼,于是说道:“多谢韦兄了。”
“看你这样子,估计没一两个月好不了,都是自己人,今后衙门里的事我多代张兄操劳就是了。”
“多谢韦兄了。”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了。”
“应该的!”
“对了!你打算如何处置罗辰?”
张县丞非常愤怒:“我要杀了他!”
韦权御劝道:“兄弟莫说气话,杀了罗辰,你以为我们有好日子过吗?罗家财大气粗,关键上面还有人。当年罗辰助开平王常遇春打败陈友谅,功不可没,虽说开平王英年早逝,但其子常茂其荫父功,继承郑国公爵位,常升也被封为将军,他们兄弟俩一直记着这份情,你我七八品小官怎么斗,岂不是找死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这只眼睛白瞎了?”
“稍稍教训一下,让罗家赔些银子,我看这件事就罢了。”
张县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又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
罗辰协助常遇春打败陈友谅,乃是发生在九华山打鼓岭和六泉口之战,那是发生在1360年,朱元璋起兵占领南京,命徐达积极向长江中游扩张,陈友谅向下游进攻,手下大将赵普胜攻下池州,双方在池州展开四年的拉锯战。
陈友谅率军部署池州,企图消灭屯兵池州的防军。徐达洞悉陈友谅意图后,命常遇春率一万精兵设伏九华山。
陈友谅大军兵至,猛攻池州,徐达开城出击,常遇春利用九华山地形,隐藏打鼓岭,伏兵其后,将陈友谅大军引至六泉口,趁机大破陈友谅军一万多人,斩首三千人,从此,陈友谅兵败江州,朱元璋乘其内顾不暇,不断逼近,与陈友谅大战鄱阳湖。
此后,常遇春率领明军一直往北打,元朝惊慌之余,向北逃奔,常遇春追歼千余里,为明朝统一天下立下不世功勋。
1369年,常遇春率军南归,行至柳河川,病逝,年仅四十岁。朱元璋闻之震惊,追封开平王。其子常茂封郑国公,常升为将军。
那时候,罗辰才十几岁,在这场战役中,罗辰起到了引路和探路作用,尤其为常遇春大军伏击九华山和六泉口提供了战略指引。
因为这场战争,罗辰与常遇春结下深厚友谊,两人分开后,彼此还互赠信物。
张县丞没想到一个乡下纨绔子弟,居然和开平王常遇春关系密切,当真是得罪不起。
与其得罪不起,不如和罗辰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沾点光呢。
想到这里,张县丞心里怒气终于缓和了不少,他也知道知县韦权御一定被罗家的人收买了,充当说客,于是说道:“既然韦兄替他求情,这个面子小弟不能不给。”
“你能这样想,太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为了前程,去巴结邢通判,还不如和罗辰搞好关系,以他和开平王的关系,你还怕以后没机会吗?”
“嗯,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暗下较劲,一点意思都没有,巴结上面,花了大把银子不说,还一点好处没捞着。”
韦权御说到这里,靠近张县丞,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选择错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卖给罗家一个人情,说不定将来会换取更大的收获。”
“什么意思?!”
“罗家这些年来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懂得经营之道呗。”
“不仅是这些,主要是罗家和开平王的关系在我们九华山一带谁不知道啊,哪个不让三分,谁人敢得罪?!大家就算有怨气,能把他们如何?弄不好,罗家跑到京师告一状,吃不了兜着走。”
张县丞认为韦权御说的有道理,后一想,觉得自己很冤,道:“这么说来,难道我的这只左眼白瞎了啊?”
“让罗家多赔点,大家相安无事就算了。”
张县丞除了自认倒霉,实在没别的撤了。
这时,知县韦权御又道:“关于钱老爷被杀的案情,罗辰有了重大发现,事关人命,本县必须慎重对待,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案,你行动不方便,为兄替你处理吧。”
张县丞一怔,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办了个案子,怎能就这样让韦权御截和了,于是说道:“不不不,我能行。”
“你别以为为兄和你争功,我这是在替你擦屁股,亡羊补牢呢。你也不想想,钱老爷何等身份,凌晨穿着新娘衣服逃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这事,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么说凶手不是李老头?”
“李老头没那么大胆。钱老爷人高马大,李老头怎么是他的对手,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那么是谁呢?”
韦权御反问:“罗辰没和你说吗?”
张县丞仔细想了想:“罗辰说汪雁秋看见钱老爷穿着新娘凤冠霞帔从棺材里爬出来。”
知县韦权御略带责怪的意味道:“你看看,这么重大的发现,你居然置之不理,太不应该了,难怪罗辰会生气了,和你杠上了。”
张县丞也知道自己错了:“我是想这件案子已经定案,要是让他翻案,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啊,邢通判知道了,我以后还有往上爬的机会吗。”
“你为了一己私利,草菅人命,知法犯法,要是让邢通判知道了,后果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想找死,千万别连累我。”
张县丞此时终于清醒了,顿悟了,问:“那怎么办?我还有补救吗?”
“我们不仅是同僚,也是兄弟,为兄见你有难,怎能袖手旁观。行了,这件案子,你就不用管了,交给为兄吧。”
张县丞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韦权御直奔重点,试探性地问了问张县丞:“不知道兄弟要罗家赔偿多少呢?”
张县丞看着自己狼狈样子,瞎了一只眼睛,心里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但又不得不咽,愤怒地道:“至少赔——”一时没想好,张县丞不知道要赔多少了?多了吧,罗家未必给,少了,自己又吃亏了。
韦权御盯着他看了看,见他顿住了,追问:“多少?”
张县丞伸出一根手指头,吞吞吐吐地道:“一,一千,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