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影说:“然后你就同意了。那你就没问问他,去南方开玩具厂的钱从哪来呀。”
小晴低头说:“他说先借我家一点,到了南方他朋友帮他申请贷款,然后,我就信了他,趁着年底送一批货跟着要账就随他出门了。”
魏建军问:“那你们到南方开玩具厂之后呢?”
小晴捂住脸痛哭:“我哪里跟他去了南方,他把我扔在了半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啊……”众人大吃一惊。“那你这几个月都在哪?”
小晴说:“我知道被骗了没脸回家,我就在外面到处流浪,我给人洗盘子,挖厕所,去火车站替人卸货……”曹氏捶胸顿足:“傻孩子,你个傻孩子呀,你傻得不透气呀!”
魏建军也粗声叹气。小晴说:“我在外面实在撑不下去了,就一路要饭回来了。我怕坏人,晚上找个桥洞躲起来,白天才敢赶路……姥娘,舅,妗子,你们打我吧,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呜呜呜……”魏建军重重地叹息一声,说:“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打死你也没有用。反正家里玩具厂又开起来了,虽然没之前红火了,也没了之前那么多工人,但还是勉强能周转。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有业务经验,回来帮着父母好好干吧。”
小晴一脸恐惧地看着舅舅说:“可是舅,姥娘,我不敢回家,我怕我爸妈不认我。”
孟竹影说:“只有狠心的孩子没有狠心的父母,只要你认真改过,你爸妈不会将你推出门外的。只是,妗子跟你说句话,这次经历你得吸取教训。”
小晴一脸决绝地保证:“妗子,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我自己会忘吗?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相信男人了,我就跟我爸妈齐心协力开办玩具厂。”
众人都点头不语。孟竹影看她脏得不成样子,就说:“我去给你烧水,你洗洗换上我的衣裳吧。”
饭也吃了,澡也洗了,魏建军跟曹氏商量了,今晚不让小晴回去了,在这住一晚明天送她回家。小两口躺在床上,都让对方明天送外甥女回家,因为不想看见明天外甥女跟姐姐见面的惨烈场面。魏建军说:“明天我忙着给养鸡场的鸡打防疫针,走不开。”
孟竹影说:“给鸡打针也不是你打,我在家也行啊,你外甥女,你送她回家。”
魏建军耍赖:“我外甥女不是你外甥女呀,你是她妗子,该你送她回家。”
说罢翻身背着她说:“就这么定了,我睡了哈。”
然后任孟竹影怎么推都不动了,还发出呼噜声来。孟竹影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关键时候就甩锅。”
魏建军的呼噜声更大了。吃了早饭,孟竹影就送小晴回家。小晴不敢看人,用一个围巾把自己的脸围严实了,缩在孟竹影自行车后座不敢抬头。路上,孟竹影安慰她:“孩子,既然回来了,就勇敢面对现实,别不敢抬头。到了家,看到邻居们该说话说话,你越这样人家越看你笑话。”
小晴趴在妗子背上呜咽:“妗子,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做不到啊……”孟竹影无奈的叹息一声,说:“孩子,但愿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还好,孟竹影骑自行车带着薛小晴走进村里的时候,村人都吃过饭下地了,当街也就一些带孩子的老人。小晴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老人们眼力不好,都没看出是小晴。所以,她们顺利来到了家里,对,家里,不是玩具厂。家里没有人,薛明跟魏建兰都在玩具厂。魏小晴拿出她一直保存着的钥匙开了门,看着离开几个月的家,她再次捂脸痛哭。孟竹影小声说:“我去玩具厂找你爸妈来。”
小晴忽然拽住了妗子,满脸是泪地说:“妗子,我好害怕,求求你,等会再喊他们来吧……”孟竹影看着孩子可怜,就说:“行,你先进屋坐一会,等会我再去喊他们。”
俩人回到了屋里,小晴从爸妈屋里转到自己的小屋里,她呆呆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忽然,她尖叫一声瞪大了眼睛。原来,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脸在几个月前还满脸胶原蛋白,圆圆嘟嘟的一个水灵少女,如今,瘦得两颊深陷,两眼无神,皮肤干黄粗糙,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啊……啊……”她抱着头崩溃大哭。孟竹影悄悄退了出去。玩具厂里,薛明跟魏建兰都跟工人一起忙碌着,看到弟媳来了,他两口子跟魏建红都跑过来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来了?孟竹影看着大姐跟姐夫,小声说:“咱们到外面说话吧。”
薛明跟魏建兰对视一眼,疑惑地跟着她走出车间。这才几个月,薛明跟魏建兰都老了十多岁,两人都两鬓斑白。尤其魏建兰,明明才四十岁多一点,说尽显老态了。她看着弟媳凝重的表情,心里一格噔,哑声问:“是不是有小晴的消息了?”
孟竹影轻声说:“到底是母女连心呢,小晴回来了,在家……”魏建兰“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姐!”
“建兰!”
三人抱住她叫。“大姐,孩子回来了是好事,咱回家慢慢说哈。”
孟竹影小声安慰着她。魏建兰两眼通红,两拳攥紧,咬牙说:“竹影,你让她走,我已经当她死了,不许她再踏进我家门一步。”
孟竹影理解大姐的心情,这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她小声说:“大姐,别让工人听见了看笑话,咱回家说话吧。”
魏建兰一甩弟媳的手,两眼癫狂地说:“没啥好说的,你让她走,我家还有俩孩子呢,不能让她带坏了,走走走!”
她越说越凶狠,表情变得很吓人。薛明脸上现出紧张之色,她把孟竹影拉到一边,沉声说:“竹影,你不知道,你大姐自从小晴办出年前那件事以后,气得精神就有些问题了,可不能刺激她,先让孩子跟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