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连拖带拽,把他带到了之前那口薄皮棺材面前,还没靠近,孙成阳就怕的不行,连连喊停。
看他拿自己的肥手捂着脸就差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站在稍微还能看见那尸体的地方停住了脚。
我把他捂住眼睛的手给扒开,指着那口棺材。
“你们这片地下面埋着的祖宗已经全都是这个样子了,水路要是不改,长此以往,说不准哪天他们就全都起尸从地里面爬出来。”
孙成阳脑门子上的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瞅着他那损色,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我皱着眉头继续向他解释。
“工地里的工人会接二连三出意外,也是因为这里是养尸地,如果人在里面呆久了,活的也能逐渐变成死的。”
他听完之后脸色忽然变得刷白,只顾着哆嗦的手扶着我,然后嘴里面念念叨叨。
“好好,我看见了,咱们先出去吧,有事儿全都出去再谈。”
我看他吓成这样,也不好为难他,只能带着他走出了这片工地。
他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但却胆小得有些过分,在出了工地之后,他缓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恢复原先那虚假的笑容。
“周小先生,您办事儿着实生猛,也不和我提前知会一声,真是和当年周老爷子同样雷厉风行。”
看着他这副低头哈腰的模样,边上的王包工头有些不可思议。
我则有点儿想翻白眼儿。
看来以前周老爷子也和我差不多想法,这人婆婆妈妈得厉害,估计也只有在孙成阳自己眼睛里才觉得和周老爷子有缘分吧。
只不过经过刚才那一吓,孙成阳也知道了这事儿的严重性,一改口风,满嘴答应。
说他会暂时让在别墅区施工的工人先去把水路改好,然后再继续。
我怕他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又和他讲了一通风水上的原理,他只是点头赔笑,肯定也没听懂。
最后,还是王包工头提出要他夜班留下来查看一晚工地的真实情况,孙成阳才认真起来,当场就重新和他们签了改造水路的合同。
之后,群情激奋的工人们如愿以偿,当天中午才刚过没多久就换了地方上班去挖河。
而孙成阳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只留下小助理继续跟着他们监督,自己则拉着我回了他那辆豪车上。
我才刚刚上车,就看见他从身上掏出了钱包。
只见他掏出了厚厚的一袋红票子,清点一番之后,分出一部分往我手里塞。
他还满脸陪笑。
“既然这事儿就这么看完了,周小先生,那我这点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他数的时候我在盯着看。
五百张,整整五百张红票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时间,我看着他塞到我手里的钱,有点发愣。
而我对面的孙成阳见我拿钱之后并没有推脱,反而脸上的笑容变得自在了许多。
他继续向我试探道:“周小先生,之前在周老爷子的丧事上,我是第一个和您搭话的,但当时应该也有挺多人找您的吧?”
我不知道他问这些干什么,只觉得手里面的红票子有些发烫,刺眼。
往日里,周老爷子做完法事并不怎么收钱,每回带着我,也只给我发个一两百块的跑腿费。
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只是给人看个风水的事儿,居然能拿到这么多的票子。
原来我的师父不仅仅对付妖魔鬼怪的本事厉害,心境更是惊人,不慕钱财,为人办事,我摸索着手里钞票的质感,一时间心中的感情难以言喻。
孙成阳看出了我的呆愣,干脆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刚才的问题一模一样再问了一遍。
我反应过来,闷闷点了两下头。
“是,有什么问题吗?”
孙成阳听完,连忙对我说道:“咱们这些生意上的人,总得相信些气运一类的东西,周小先生,除了我,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朋友想要和您吃个饭,不知道您今天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我缓了缓神儿。
裤兜里面的那五万块钱质感并不算太硬,但是却扎得我疼。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俗人,这些钱财于我而言,送上门来没有理由不收。
孙成阳确实是个出手阔绰的老板,那么他认识的那些人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我已经入了这一行,如果我爹所说,见见世面,有钱人的家里头是非也多。
认识也好,多点人脉,万一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行,今天我确实没什么事儿要做,也确实饿了,那就如你所说,走吧。”
一听我答应,孙成阳喜不胜收,脸上的褶子全都笑开了。
只见他一打方向盘一脚油门,急匆匆便从山谷中往外飞驰而去。
他这别墅区修的地方挺怪,我还以为吃饭的地方可能也在什么荒郊野岭。
但他的车一路驶进了市中心,最繁华的那个街道,装修得最豪华的餐厅。
以前这是我上学时候偶尔会路过,但是看都不敢在门外多看的地方。
要知道,在这里面吃那些数量不丁点儿,但是价格贵得离谱的西餐,很可能一顿下来就得要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但是孙成阳好像经常来的地方,他进门的时候,门边上的服务员甚至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他带着我,一路上无数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本来就在乡下呆惯了的我,踩在这光滑得有点儿不好走的瓷砖上非常难受,所以一直只是微微低着头。
他带着我到了一桌贵宾席,那里有一个长桌,边上已经坐满了人,年纪大多在都在三十岁往上走。
其中部分面孔有点眼熟,大概是在周老爷子的葬礼上见到过。
这群人身上穿的越体面,我就觉得自己和这餐厅有些格格不入,我心里面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孙成阳的提议。
他们中有人发现了我,小声惊呼起来。
“那位周老爷子的徒弟来了,老孙还当真把他请过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我居然有种自己上套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