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阳一改在我面前那副谄媚的样子,板着脸,倒真有几分大老板的架势。
他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站在他背后的我。
“吵什么?我已经把看事儿的人给找回来了,这位是周宇,原先那位周老爷子的徒弟。”
他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如我所料,大部分带着怀疑以及打量。
包工头对我礼貌性的笑了一下,但他连手都没伸出来。
“哦,周小先生,你好你好。”
说完之后却又把我丢到了一旁,转而继续瞪着眼睛看向旁边的孙成阳。
“老板,现在问题很大。自从到这工地来,我们这几个兄弟吓跑了一个,另一个小腿骨折现在还在住院,昨天守夜的兄弟又出事儿了,现在下半身瘫了,在医院里面。”
他越说越愤怒,身后的人更是议论声逐渐变大,每一个手里面拿着锄头和铲子,像是想动手。
孙成阳被他这么一说也怂了,嘴里面小声嘀咕了起来。
“一群乡巴佬,不就是受个伤吗?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但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估计只有我和他本人能听见,他一讲完就扭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先生,远处那个穿着西装的是我的助理,后面的事儿你就和他协商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不等我回话,孙成阳一转身,原本看着还挺发福的身影灵活得超乎想象。
几个小碎步他就已经回到了他的车上,一骑绝尘,压根没给我挽留的机会。
这傻叼样,真他娘的欠干。
刚才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挂着有些磕碜的笑容一副惨样的小助理,这会儿总算挤进人群到我旁边,对我讪讪的笑了一下。
看着我脸上不爽的表情,他也没办法,只能清了清嗓子,提高声调。
“各位,既然老板已经把解决问题的人送来了,咱就再看看。先别急,今天可以再休息一天,工资还是会给你们照发的。”
但他这话并没有服众,相反周围的骂声却越发多。
“每次都这么说,也没见着什么时候真发个工资。”
“就这么个小孩儿,能有多少本事?说什么周老爷子的徒弟,就算那个神棍本人都不一定有什么本事。”
他们要是说我没本事,那我也就认了,毕竟我确实直到周老爷子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出师。
但是他们要是说周老爷子,我绝对不可能服气。
一时间我脾气也涌上了心头,一瞪眼,冲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大声喊道:“你不知道他的本事就别瞎说!”
那男生像是没想到我会忽然生气,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挽起袖子,瞪着眼睛便打算往我跟前走,好在原先那个包工头一抬手拦住了他。
包工头紧锁着眉头看一下我,他也长得五大三粗,但看起来是个讲理的。
他叹了口气之后对身后的人说道:“行了,兄弟伙都先去歇着吧,既然大老板都这么讲了,他还能跑了不成。”
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原本义愤激昂的情绪也瞬间平缓了不少。
不过其中还是有个别人发问。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还继续按照那头肥猪的说法帮他守夜?”
包工头沉吟了片刻,像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趁着时候清了下嗓子,对众人说道:“今天晚上我会把事儿给你们看清楚,只需要一个人和我同行就可以了,你们谁对工地里的事最了解?”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总算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包工头也再次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低声道:“我来吧,我施工全程每天都会在场。”
他才刚刚说完,旁边那个怂兮兮的小助理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王包工头挺负责的,周先生,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同行,有什么消息好通知孙总。”
我点了两下头,这件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之后,在包工头的劝解下,工人们全都纷纷散去,这会儿闹哄哄的工地总算腾出来让人走路的地方。
此时没了人声,山谷之中倒也幽静,隐隐约约还可听到水流之声。
只不过不知为何,却没有半点鸟鸣之类的声响。
我扫视了一遍周围,现在这工地正在打地基,房子还没建起来,但是能看出面积挺广,一时我找不到问题。
于是我让小助理带我绕一圈儿,而后对王包工头说道:“我想先在周围逛一逛,最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就边走边说吧,成吗,王包工头?”
王包工头答应了下来,他对我的态度中明显还带了些试探,但是也难免,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小助理带着我们一路往前,我是大清早被带出来的,这地方挺大,我们转悠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太阳正当头。
但是因为两边山峦的遮挡,感受不到太阳炙热的温度,甚至一边走,我还会时不时觉得凉风起来有些湿冷。
我们包工头熟门熟路的站在我边上,对我娓娓道来。
“我们这工地大概是十天前开始施工的,开的价钱高,要求也高,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完工,所以我们多找了些人日夜两班倒。”
问题就出在夜班的时候。
某一天,夜里施工的人在地里面挖到了东西,是别人家的棺材板,还不止一个,一挖就是一大堆。
当时他们就去问了,孙成阳却说这都是周围村子的祖坟,而且他已经和村子商量过了,把棺材挖出来之后,村里的人自己会领走。
至少说是这么说的,施工队图工钱给得多,也信了,就继续施工。
确实像孙成阳说的一样,棺材只要挖出来然后通知他,就会有人来带走。
但是从那以后却开始发生怪事。
先是施工熟练的老手莫名其妙在一个浅坑里面摔断了腿,后面又有人说,晚上的工地里会听见有人在哭。
施工队的人被吓着了,人心惶惶,不想再继续上夜班。
孙成阳却着急了,站出来催他们继续晚上施工,包工头当然不愿意,质问他要怎么解决。
“我们都催了快一个多月,这会儿,他总算把你给带来了嘛。”
一边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施工场地的另一端。
此时水流声更加清脆,我抬头一望,眼前竟有一道银瀑在不远处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