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心里记着吴家的好意,打算明年开春要用陶罐会先考虑吴家。送走吴焱之后,江畔看着眼前的蒸馏装置,心痒难耐,恨不得下午就去买酒回来实验。不过光酒还不信,还得要生石灰。不过饭是一口口慢慢吃的,急不来。两日后,江畔带着李开去镇上买酒和生石灰,走到半路却遇上了熟人。远远看到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正趔趄着往村子里走,江畔上一瞬还在想着这事谁家媳妇,大冬天就穿那么点衣服。怀里还抱着孩子,孩子正哇哇大哭,听声音,嗓子都快哭哑了。下一瞬江畔就跟对方的目光对上了,是张寡妇。李开也认出对方,张了张口想要提醒江畔,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赶慢点。”
江畔提醒。就在张寡妇与牛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张寡妇突然拉住了马车。不待江畔呵斥,张寡妇仰头便已是泪流满面,“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孩子吧,呜呜呜......”江畔愕然,旋即目光落在了张寡妇怀里的婴儿身上,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红润,反而白的有些发黄,小小的竟是比苗家小弃疾看着还孱弱。“他怎么了?”
江畔淡淡问。得到回应,张寡妇激动说:“不知道,就一直哭个不停。喂奶也不肯喝,就一直哭,哭得我心都碎了......婶子,求你救救他吧,怎么说也是您亲孙子啊。”
江畔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赶车。”
张寡妇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直接将手扒着车子嚎哭起来,“婶子,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当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你救救他吧,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畔冷冷道:“从这里到镇上没多远了,你有精力跟我纠缠,不如赶紧送孩子去医馆。”
张寡妇扯着嗓子哭着,“我也想啊,可是我哪有钱买药啊,我爹说孩子这病来的奇怪,是要命的,他们也不肯管,寒冬腊月竟然将我们母子赶了出来......婶子,你救救孩子,要不我就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江畔顿时眉头紧锁,她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好,我知道你恨我,瞧不上我,只要能救孩子,我死了就死了。”
张寡妇说完,竟然直接抱着孩子一头撞在了旁边的田埂上。昨晚下了雨,田埂都湿透了,她这一脑门下去,别说撞死,连个淤青都没瞧见。张寡妇哭着喊着,“我这条命就赔给你们李家了,我不活了。”
说完又往上撞。江畔翻了个白眼,“上车。”
张寡妇还欲再撞,听闻这话立刻停了下来,吸着鼻涕问:“婶、婶子?”
江畔懒得搭理她,让李开赶紧赶车,这一耽误要赶不上九味斋的午饭了。张寡妇跌跌撞撞的爬上牛车,抱着孩子又哭又笑。孩子许是身体难受,哭了一路。江畔强忍着赶人的冲动,一进城就让张寡妇母子俩下车了。张寡妇亦步亦趋的跟在牛车后面,眼中满是祈求。“去草木堂,就说我让你去的。”
江畔不耐烦说。张寡妇书顿时欣喜若狂,说了好几声“谢谢”之后,就抱着孩子小跑着往草木堂去了。江畔叹息一声,瞥见李开偷看了她一眼,便问:“怎么?你也觉得我冷酷无情?”
这话让人怎么接。李开笑了笑,“没,婶子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况且一开始就是张寡妇做了错事,婶子今天能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让张寡妇带孩子去草木堂看病,不仅因为方大夫医术高明,更是因为不用付钱。虽然李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大夫不收婶子的诊费。江畔喃喃道:“我帮了张寡妇,却对不住梅子了,唉。”
两人到达九味斋的时候,果然没赶上午饭。芸娘唯恐江畔不高兴,将小弃疾放在摇篮里,又叮嘱苗英看好弟弟之后,赶紧去厨房给江畔和离开下了两碗面条。“你待会儿在这里教苗掌柜对账,东西我自己去采买。”
江畔跟李开说道。来之前江畔就跟李开说了对账的事情,所以李开当即就欣然应下了。吃过饭,江畔往西街去了,据苗丰茂说西街有最好的酒馆。不过再好的酒馆,酒水的度数都不高,而且大多数都是米酒。或许她可以试试酿高度白酒来卖,不过估计一开始大家会接受不了,江畔兀自思索着。最近天气回暖,街上的行人也稍微多了一些,只是商铺依旧大门紧闭,有一些开门的也多是吃食,而且价格贵的惊人。回想着进城的时候城外的难民已经减少了一大半,江畔有些好奇那些人都跑去哪里了,莫非是趁着天气好又往北上了?可是越往北天气越冷,若身上没有盘缠,北上恐怕是九死一生了。江畔正胡思乱想着,隐隐却闻到了一股香味。是酒香。江畔沿着巷子往前走了没一会儿,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门口,脸上胡子拉渣的,他手边的长凳子上放着竹筛,竹筛上面铺着红色的酒糟。听见脚步声,男人抬头看了过来。江畔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男人笑了一声,似乎有些高兴,“这时候还有钱买酒的人可不多,夫人是谁家的,要不待会儿我给你送上门去。”
“先让我看看酒吧。”
江畔并未立刻应下。男人也识趣,引着江畔去了铺子里。入眼的就是地上的罐子,几乎都开封了,里面是空的,而且看样子是刚清洗过的,右手边是个柜台。柜台后面大大小小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酒瓶,有些上面写了名字,有些没写,估计是有什么讲究。“夫人要买什么酒?不是我跟你吹,我这儿短到一年份,长到二十年份的酒都有,花雕酒,青梅酒、黄酒,猴儿酿还是米酒,我这儿一应俱全。”
男人指着后面的台子说道,神色难掩骄傲。江畔称赞了一句,便问:“你这儿什么酒度数最高?”
“度数?”
男人疑惑。“就是什么酒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