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过来的赤遥神清气爽,刚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哒起来,就被腿痛得差点咬到舌头。将“好了伤疤忘了疼”几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再怎么能忍痛也扛不住身体的反应,哗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很疼吗?”
一块湿毛巾被递到她眼前,少年人的声音很是悦耳。赤遥接过毛巾抬头一看,乐了:“你这是准备下田插秧?”
顾怨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挽了几圈的裤脚,脸都黑了。他昨晚是在床上被黑衣人抓住的,理所当然只穿着中衣中裤,但军中没有小孩,也不知是借的谁的衣物,袖子和裤腿都长出一大截,被他翻出来卷了几圈,确实很像农夫装。但粗大的腰身,让他更像个被套进麻袋的小可怜。赤遥想了想,“床下有个箱子,你在里面找找,看有没有腰带什么的。”
顾怨看了她一眼,听话地蹲下,果然找到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子,打开来后却微微怔住。里面的小玩意挺多,草蚂蚱、小刀、绳子、几个小瓶子,和一枚折断的箭头,上面还有暗沉的血迹,看起来很是锋利。“找到了吗?”
顾怨站起身时手紧紧握住,像是攥着什么,他盯着床上神情淡淡的人,努力想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不答反问道。“母亲何时救的你,你又是如何清楚我位置的?”
帐内里的空气似乎微微凝滞,坐在床上的人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语气从容。“你母亲是京城人士,我年幼贪玩,曾走丢过,是被她从人贩子手中救回的。”
赤遥粗糙地擦完脸,将毛巾搭在盆边,随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回答得无比自然。“我并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昨夜只是碰巧遇上,而且我路过时听到了,有人喊了句顾怨。”
这谎话被赤遥说的极为流畅,神态放松而坦然不迫。就像她自己对其他人说的,只是碰巧路过,顺手救下。顾怨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接着听到她话头一转,反问了起来。“从赵无药那套到了我不少信息吧?”
赤遥嘴里叼着头绳,双手随意梳了梳自己的头发,“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确实从军医那套出些话来,比如连珧怕痛。但离她那么近,顾怨理所当然地闻到了她身上那股药味,和血腥味,再加上被他咬的那口,愣是半句没喊过疼,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少年人黑沉沉的目光里满是探究,“一个心思诡谲多变,深不可测的人。”
赤遥绑头发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向他,不可思议地脱口道:“不应该是,‘像个神经病一样充满迷惑行为’这类评价吗?”
赤遥对自己的人设一向清晰,因为随心所欲惯了,思维又跳脱,所以看起来确实跟个神经病一样,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看起来高大上的评价。顾怨:“......”暗中观察的系统:“......”赤遥一时走神,指缝间一缕青丝顺着偏头的动作垂下,加上她背着光,神色有些暗,在顾怨眼中看起来就是一种颓废的样子。落魄了,家人们。她绑了半天头发都没绑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二次受伤了,右手有些使不上力。目光落在她被包扎着的左胳膊上,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顾怨动了动指尖,垂眸道:“我帮你?”
赤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他紧攥着的手,无所谓地笑道:“好啊。”
顾怨应该是经常帮人绑过头发,动作还挺娴熟,三两下就弄好了。总之就是比某个半残强得多。但绑完头发后,顾怨没有动,他的手现在离赤遥的脖子很近。脖颈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他心存歹意,赤遥绝逃不过。“怎么,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