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伊希娅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汉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短暂的思索后问道，“老先生你知道污染怪物吗？”“我昨晚上杀死的那个维特？”
何奥平静的问道。 “嗯，”伊希娅点点头，“维特其实不完全算是污染怪物，他算是试图窃取污染怪物力量，最终与污染怪物融合的人类。”
“你所说的污染怪物，和荒野上的异兽有什么区别吗？”
何奥若有所思的问道。 荒野上的异兽，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荒野污染的影响，算是一种污染怪物。 “事实上，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污染怪物的怪物形状来自于突然的异变，而非像是异兽一样有遗传的迹象，” 伊希娅端着咖啡，“根据我们目前所获得的情报，污染怪物通常在被污染之前，并不是怪物，它们有些是昆虫，有些是动物，有些······是普通人类，他们因为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突然异变成为了扭曲的怪物，并开始袭击人类。 “严格来说，污染怪物在变成怪物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它们并没有了理智，维持它们的只是扭曲疯狂的渴望着杀戮的灵魂，它们有一个共通性，就是会以人类为食物。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污染怪物会躲在某些阴暗的角落里，袭击落单的人类，吞噬他们的躯体和灵魂。 “不过这些躲在角落里的污染怪物通常都很弱小，实力只有不到F级或者F级，人一多，几个全副武装的帮派分子，也能轻易的杀死它们。”
“这些污染怪物，似乎也并不完全都是弱小的存在。”
何奥一点点的撕开炸鸡，缓声说道。 维特就不像是弱小的普通人就能杀死的地步。 “是的，” 伊希娅点点头， “污染怪物的构造十分的特殊，它们会汲取被它们吞噬的人的力量，吃人越多的污染怪物，也就越强大。 “哪怕是十分弱小的污染怪物，在猎杀了足够多的猎物之后，它们也会晋升成E级，甚至D级，C级的恐怖怪物。 “为了阻止这样恐怖的怪物诞生，所以就需要一个机构不断的清理那些弱小的污染怪物，在它们还很弱小的时候，就将它们清理掉。 “这样在保护普通人的同时，也能阻止这些怪物成长为无法匹敌的恐怖威胁。”
“这就是你所在的组织所做的事情？”
何奥将手中完整的鸡骨头放下，拿起旁边的香辣酱，抬起头，看向伊希娅。 “是的，我们的组织的全名叫做污染清理司，”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何奥，补充道，“凯杰特集团污染清理司。”
何奥手中的动作一停，他注视着伊希娅，“你们是属于凯杰特粮业集团的财团武装？”
“是的，” 伊希娅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前的汉堡，她知道眼前这位对于凯杰特粮业集团并没有太大的好感， “虽然我们挂着凯杰特集团的名字，但是事实上我们是一个完全的独立组织，只是组织的运行经费来自于以凯杰特集团为首的财团联盟。 “原则上，我们并不受凯杰特财团统辖，我们也不为凯杰特集团做事，不接受各个城市凯杰特集团分部的命令， “我们有自己的理事会负责决策，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清除污染怪物，以及处理污染怪物相关的事件，并不负责其他任何商业相关的事情。”
“他们会给予你们支持吗？”
何奥将炸鸡碎块放在香辣酱中，涂抹了一圈，“比如为你们‘争取’市议会，市政府，市警察局的某些权限？”
“会的，” 伊希娅看着何奥，轻轻点头。 “凯杰特集团现在基本上控制了圣乔恩市，” 何奥思索道，“也就是说，其实你们在这座城市，也相当于‘半官方’的组织？”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刚刚伊希娅提了一句‘各个城市的凯杰特集团分部’，于是他接着问道， “除了圣乔恩市，还有其他的城市存在着污染怪物？”
“我不知道其他城市的情况，目前在有污染清理司的十一个城市，都存在着污染怪物，” 伊希娅说道，“确切来说，正是因为有污染怪物，才有污染清理司的存在的价值。”
“这十一个城市，都是凯杰特集团控制的城市？ 何奥恢复了平静，将炸鸡送入口中，问道。 “并不完全是，” 伊希娅摇摇头，“不过在这些城市都有凯杰特集团的分公司，集团会组织当地的大财团一起，‘入股’污染清理司，以通过这些财团获得当地官方的支持，这些‘股东’财团也会进入污染清理司的理事会。”
“凯杰特集团是你们污染清理司最大的‘股东’？”
何奥低声问道。 “是的。”
伊希娅点点头。 在绝大多数组织中，给钱的人才往往是具有决策权的人。 所以污染清理司直接挂着凯杰特集团的名字也不奇怪。 这本就是凯杰特集团宣告所属权的一种方式。 但是听起来，这个污染清理司是一个纯‘公益’性质的组织，并没有商业活动，还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清理污染怪物。 财团会做亏本的买卖吗？ 何奥低头看了一眼盘子上的炸鸡。 哪怕凯杰特财团愿意做这样亏本的买卖，那些被凯杰特财团拉来‘入股’的财团，也愿意做这样的买卖吗？ 财团做投资，看的第一个数据就是投资回报率。 污染清理司并不是一个明面上的组织，他们所做的事情也不为大众所知晓，投资这样的组织，连商誉都没办法获得。 那他们能获得什么呢？如果在污染清理司本身上面没有获得好处，那么就必然是在其他地方获得了好处。 伊希娅注视着何奥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事实上，她在第一次知道污染清理司属于财团武装的时候，也和何奥一样的惊讶。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老先生，我也知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就我加入污染清理司的经历来看，清理司内部或许会有一些小问题，但是它真的和凯杰特集团的行为作风不太一样。 “清理司一直都在兢兢业业的完成着清理污染的任务，从污染清理司建立以来，已经有很多人牺牲在了清理污染怪物的任务中。”
“继续聊一下污染怪物吧，” 何奥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看起来反常的事物，往往有其不为人知的内在存在规律，他看着伊希娅，继续问道， “你之前说我接触过污染怪物之后，身上已经沾染了污染怪物的气息，沾染了这种气息会造成什么比较糟糕的后果吗？”
“会更容易受到污染怪物的袭击，” 听到何奥的话语，伊希娅知道何奥并没有完全相信污染清理司，她也没有再在刚刚的问题中深入下去，而是借着何奥的话题聊到， “这些污染怪物都带有一种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气息，这些气息会沾染在近距离和污染怪物接触过的人身上，让其他的污染怪物更容易识别这种人。 “通常情况下，灵魂越是纯粹强大的人，沾染的气息也就越多，这些人在污染怪物眼中的‘美味度’也就越高。 “污染怪物更倾向于攻击沾染过它们气息的人。”
“类似于‘猎物’标记？”
何奥看了一眼身旁的嘉茜，问道，“有什么可以清除标记或者遮掩标记的方法吗？”
污染清理司既然长期要和污染怪物打交道，那么就避免不了被标记的问题。 如果他们无法清除这些标记，就可能导致成员被怪物有目标的袭击，制造无谓的伤亡。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何奥也短暂的开启了超忆。 他并没有观察外界的状态，而是将超忆的力量汇集起来，涌向了自己的灵魂。 通常情况下，常理无法追踪到的东西，都和灵魂有关。 这种‘内视’的操作让他的灵魂出现了短暂的，发胀的痛感，不过何奥的感知很快，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将自己的灵魂状态扫视了一遍。 他的灵魂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异变。 这和他没有感受到额外的污染和侵蚀的状态相符。 何奥继续扩大了搜索范围，很快，他就在灵魂的最外侧表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带着异样气息的小点。 这个小点极其微小，它粘附在何奥灵魂最外侧，并不影响何奥的状态，所以何奥之前根本没有发现它。 如果没有伊希娅的提醒，这个小点可能会一直隐藏在那里。 何奥调集超忆的力量，击碎了那个小点。 然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一旁嘉茜的灵魂。 很快，他就在嘉茜灵魂上看到了类似的小点，只是要比他的暗淡弱小很多。 何奥迅速击碎了覆盖在嘉茜灵魂上的那个小点。 然后他关闭了超忆。 巨大的力量被抽取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但是此刻身体素质抵达9，并且不断的在修行武道的他已经勉强能承受这样的抽取。 事实上，这并不是今天他第一次使用超忆，刚刚击杀那个蠕虫怪物的时候，他也使用了超忆。 在启动时间短的情况下，超忆对身体的负担不会那么重。 “有的，” 而这个时候，伊希娅也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玻璃瓶喷雾剂，里面的液体呈现半透明的紫色，“这是污染清理司秘制的掩盖气息的喷雾，使用方法是对准额头喷一下，一下可以管一天的时间。”
“这个东西的获取条件是什么？”
何奥低头看了一眼玻璃瓶喷雾剂。 既然污染怪物大量的存在，那么必然不缺少被污染怪物袭击过的人，这些人并不一定都加入了污染清理司，但是他们大概率会被污染怪物标记。 为了防止自己被再次袭击，他们肯定有获取这种喷雾的需求，而污染清理司为了避免污染怪物通过吞噬人变强，也会有提供这种喷雾的需求。 “这个是对外售卖的，” 伊希娅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何奥，她没想到何奥这么快就捋清楚了这个喷雾剂存在的关键，她继续说道， “污染清理司的内部工作人员可以免费领取，非污染清理司的工作人员则可以通过购买获得，这个售价也不贵，一百联邦币一瓶，一瓶可以用三个月。”
差不多一天一块多联邦币。 “购买这个也是有条件的？”
何奥笑着问道。 这是一种耗材，而且是必不可缺的耗材，没了可能就会死亡的那种，那么这种耗材就能成为污染清理司延伸力量的触手。 “嗯，” 伊希娅点点头， “想要购买这个喷雾剂，需要和污染清理司签订保密协议，保证不将污染清理司和污染怪物的信息告知他人，并将自身信息录入污染清理司的档案库，这也方便如果出了什么事，污染清理司可以快速查阅档案确定问题。 “通常情况下，能调出档案的只有污染清理司的主电脑，所有验证身份的行为，都是主电脑执行的。”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 “当然还有一种方式也可以免费获得掩息喷雾，我这种污染清理司的调查员都拥有发展‘暗线’的资格，通常情况下我们也需要一些不愿意加入污染清理司，但是又与污染怪物有过接触的超凡者的帮助，所以提供了‘暗线’这种身份。 “‘暗线’不会被录入污染清理司的档案库，其每三个月的掩息喷雾，是由暗线的‘接头人’免费领取，再转交给‘暗线’的。”
“听起来不错。”
何奥笑道。 污染清理司掌握了掩息喷雾这种东西，某种意义上也掌握了一个庞大的垄断市场。 而且这种垄断市场还是不能议价的，所有接触过污染怪物的人，只要他们没有像何奥一样的干扰灵魂的力量，都会对这个掩息喷雾有所需求。 哪怕是强大的超凡者，也无法抵抗污染怪物连绵不绝的骚扰。 加上那些进入档案必须购买掩息喷雾的普通人，污染清理司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股能影响大量人的势力。 并且这些人还得谢谢污染清理司，因为污染清理司卖的掩息喷雾确实价格不贵，强大超凡者甚至还白送。 使得他们不得不获取掩息喷雾的原因，往往是因为他们因为自己不幸，遇见了污染怪物。 污染清理司反而是那个致力于清理污染怪物的组织，甚至污染清理司或许可能还救过他们。 “您别误会，” 伊希娅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摆手，“我今天来找您并不是想要把您拉进污染清理司，您毕竟救过我，只是这个方法是我唯一能想到为您免费提供的掩息喷雾的方法。”
“你发展的‘暗线’，需要向污染清理司报备具体的身份信息吗？”
何奥轻声问道。 掩息喷雾这种事情，并不在伊希娅可以掌控的范畴，这只不过是她利用自己的身份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不用，”伊希娅摇摇头，“但是需要一个代号。”
“就叫‘老人’吧。”
何奥伸手，拿过了桌上的掩息喷雾。 “啊？”
伊希娅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您愿意做污染清理司的‘暗线’了？”
“不，我并不相信污染清理司，” 何奥摇摇头，他看着伊希娅，“但我可以相信你。”
污染清理司是否是真的正义，何奥并不能确定。 但是从昨晚上到现在的表现来看，伊希娅至少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 何奥从不把个人和组织混为一谈。 一旁正在咬甜筒皮皮，小嘴上沾满冰淇淋的嘉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爷爷。 “谢谢。”
伊希娅呆呆的看着何奥。 “我们来聊聊其他的吧，” 何奥收起了掩息喷雾，微笑道，“我现在是你的‘暗线’了，是不是可以知道一些比较内部的事情内容了？比如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维特的院子里？”
“啊，其实我昨天晚上是在调查一起外卖员失踪案。”
伊希娅缓声道，说到这，她顿了一下，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通常情况下我们不能轻易外说的信息。”
“嗯？”
何奥看着她，“关于维特和污染怪物融合的信息？”
“嗯，我刚刚和您说过，污染怪物可以通过吞噬生命达成快速晋级，” 伊希娅点点头， “事实上，污染怪物还有一个能力，它们能某种意义上和超凡者‘融合’。 “因为这一点，有许多不走正道的超凡者会试图‘圈养’污染怪物，甚至直接与污染怪物融合，通过不断的猎杀人‘喂养’污染怪物，进而达到提升自己实力的目的。 “而快递员，外卖员，家政，这些需要上门服务的工作，是最容易被袭击的，所以一旦出现了数量较多的外卖员失踪案这种案件，就往往意味着，有人在豢养污染怪物。”
“所以你顺着外卖员失踪案的调查线索，找到了维特？”
何奥问道，“可以和我说说详细的细节吗？”
昨晚上他与伊希娅的‘相遇’，未必完全是巧合。 “是的，” 伊希娅虽然不知道何奥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进一步的回答道，“当时其实我在调查另外一起案件，不过那起案件没有什么进展，但我却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起新的外卖员失踪案。 “在南城圣乔恩九街附近出现了多起外卖员失踪的事件，虽然南城本就混乱，但是如此频繁密集的失踪案还是有些反常，于是我就到了圣乔恩九街附近进行了调查。 “调查的过程并不难，我通过外卖公司拿到了外卖员最后的送单信息，很快就发现这些外卖员最后的订单都进入了圣乔恩九街中间的几栋别墅中。 “通常情况下，南城的别墅都是卖给地下世界的帮派首领的，于是我通过找到了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调查了一下这些别墅的归宿。 “很快，我就发现这几栋别墅都属于鹰爪帮，并且我了解到，鹰爪帮的首领维特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出了不合常理的癫狂，这可能就是被污染怪物侵蚀了意志的表现，那时候我就大概了确定了维特豢养污染怪物的事实。 “不过我没有想到他已经抵达了C级，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正在猎杀普通外卖员的污染怪物，实力都在E级到D级之间，C级已经只有猎杀超凡者才能获得明显的成长了。”
“你从开始调查案件，到最后确定维特有问题，花了多久？”
何奥问道。 “一天不到。”
伊希娅快速答道，“维特很多东西根本没有隐藏，很轻松就能将豢养对象指向他，我当时的判断是他刚开始豢养，没有经验，污染怪物也应该不强，所以直接去找了他，并没有考虑到他的怪物已经抵达C级······” 说着说着，伊希娅的话语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何奥，似乎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陷阱？”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要么在医院躺着，要么在蹲守何奥的路上，并没有时间复盘整个事件。 很显然，按照正常的流程，昨天晚上如果何奥没有出现，她应该已经死在了维特手里了。 一个能将污染怪物豢养到C级的人，怎么会暴露那么多明显的线索。 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伊希娅的陷阱。 但是从伊希娅之前所说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才从暮光市到圣乔恩市不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来不及得罪能给她布置这种陷阱的人物。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这姑娘来这座城市最开始，就直接踩入了某些不能踩的雷区。 “介意说一说你原来在调查那个案件吗？”
何奥轻声问道。 伊希娅刚刚说她在调查另一个案子的途中，发现了维特豢养怪物的案件。 此刻伊希娅也有些回过味来，她抬头看着何奥，开口道， “那本来是不应该被调查的案件，” 她语气很慢，似乎在一边回忆，一边整理语言， “我刚刚给您说过，我才调到这座城市不久，而我之所以被调到这座城市，是因为这座城市的污染清理司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人员缺失。 “原本主要负责圣乔恩市工作的C级‘夜鹰’，因为豢养污染怪物被发现，叛逃了。 “污染清理司的司长亲自带人来到圣乔恩市清理门户，而我也作为补缺的人手，被调了过来。”
“你调查的案件和‘夜鹰’有关？”
何奥继续吃着炸鸡，低声问道。 “是的。”
伊希娅喝了一口咖啡。 “夜鹰还活着？”
何奥继续问道。 “不，他死了，” 伊希娅摇摇头，“按照污染清理司发布的公告，他在几天前就已经被污染清理司的司长处决了。”
几天前。 何奥手上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