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是听劝的,知道我们不想吃酱煨蛋,坚决告诉她:“就算烧了,我们也一个不吃。”
她就说:“那我少烧一点,你们真的一个不吃,好吃的,放在肉里怎么不好吃?”
“那你多吃点。”
我们从小就不喜欢吃荷包蛋,酱煨蛋,只喜欢番茄炒蛋,况且,蛋是高蛋白的东西,我们吃了不消化,和那个牛肉一样,吃一个已经是极限了。 天天吃鸡蛋,我也享受不了这种福气。 “那我烧八个好了。”
老妈决定好了,还是怕我们突然说要吃了。 就算要吃,也有一人两个,足够了。 吃完饭,桌上剩了七个蛋。 老妈打扫战场,我们和老爸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是我们不想帮老妈干点活,而是她嫌弃我们就算帮忙了也是添乱。 “老爸,你有支付宝没有。”
我们先从老爸开始。 老爸抬头一脸疑惑:“支付宝,什么是支付宝?”
“有了支付宝就可以叫外卖了。”
我们告诉他。 “外卖,就是打个电话就有人来送了。”
老爸还是只知道以前的送外卖方式,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那些从以前就干着送外卖活的人,肯定都转行去接着干送外卖的活,刚兴起,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肯定比以前赚得多。 老爸这种文印店,没啥转型机会了,从以前开始就不打算做附近初中生的生意,太正经了,学生想要买个本子买个笔都会望而生畏,白白错过一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不过,弄得花里胡哨了,刻章生意逃掉了也说不准。 有得必有失嘛。 “不是,是手机上点外卖,点好以后手机上付钱,等半个小时就会有人送过来了。”
我们解释给他听。 他惊讶道:“这么快。”
话锋一转,“你们点过了?”
我们不想说,虽然背对着老妈,可听着那乒乒乓乓的洗碗声,不用想都知道,她一肚子气,没有一次是安安静静洗碗的,总要闹出一点动静来,让我们知道她正在辛苦干活。 “点了什么,好不好吃?”
老爸凑过来问。 我们小声回着:“点了黄焖鸡,好吃的,肉一点也不柴,用的都是鸡腿肉。”
“花了多少钱?”
老爸继续问。 “十几块。”
“这么便宜?”
“第一次点有便宜,以后点肯定要贵一点,不过,两个人吃二十块钱也够了,菜可以拼吃一份,多加一份饭就行了。”
我再次庆幸我有一个妹妹,如果只有我一个,点同样的东西也吃得下,吃得完,可一个人吃饭就花费了足够两个人吃的饭钱,我就是在浪费,哪怕吃光了,对老妈来说,也一样。 她常说,我们算幸福的,总是要啥就能吃啥。 可在我印象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妈,要吃茄子。”
“哦,过季了,不好吃了。”
“少买点。”
“说了不好吃了。”
“哦。”
要啥吃啥,这要啥连买啥都做不到,还想着吃,真是想屁吃。 “明天想吃啥?”
“吃鸡腿。”
“那去买半只烧鸡回来。”
“不要吃烧鸡,就要吃鸡腿。”
“哪有单卖鸡腿的?”
“单卖鸡翅的都有,哪里没有单卖鸡腿的了,不想买,就买两个油炸的,油炸的不健康,就买两个烤的。”
“烤鸡腿是好久没吃了,菜市场搬走以后已经好久没有去买过菜了,主要是路边摊上都有人卖菜。”
没错,是有卖菜,全是素菜。 回家以后的伙食还不如在学校,也是没谁了,至少在学校里吃几天包子,还能奢侈几回多吃点带肉的饭。 “搬哪里去了?”
“你们又不去买菜,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明天我给你们买一个鸡腿回来。”
“两个。”
“要两个吃得完吗?”
“吃得完。”
“阿五,阿音,你们要吃鸡腿吗?”
老妈去问老爸和妹妹。 老爸惊了一下,说:“随便,我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妹妹也说:“我少吃一点,吃个一两块肉。”
那个烤鸡腿是会被切开的,切成五六七八块肉的样子。 老妈就说:“够了,一人一块,多的全给你吃。”
我想吃一整个,小时候就有这个愿望,倒也不是没有实现过,奶奶就给我们买过一人一个烤鸡腿,挑最小的两个,不切,裹着袋子就开始啃,咸,是咸了点,可吃得那么爽快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 我们硬是说不咸。 一点也不咸。 回到家就开始一人灌一大杯水,把爷爷奶奶的茶杯都给清空了。 现在,我们想喝,奶奶也不会让我们喝了,爷爷的杯子里也没有西洋参了,往常过年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西洋参的那个人也已经好久不来了,干这个不赚钱,还累。 爷爷也迷上了喝白开水,说白开水最健康了,茶叶水喝了要睡不着觉,要是有钱,可以买点绿茶,花茶来喝喝,那也是好的,他又不是没有买绿茶,花茶的钱,就是还惦记着借出去,要不回来的钱。 他也根本没好拉下面子去要,只是天天和奶奶念叨着。 欣欣被烦得都不愿在楼下待着了,一有空就跑天井上去。 我们去的时候,它才跑下来兴奋得摇着尾巴,毛毛躁躁,莽莽撞撞。 “像个毛孩子一样。”
爷爷一脸和蔼地看着欣欣。 我们倒觉得欣欣一点也不像毛孩子,它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奶奶怕它的毛蹭到我们身上,就喊他滚上去,它呜呜咽咽地朝我们诉说着什么,听话地跑上去,趁奶奶走开,又跑下来呜呜咽咽地叫唤着。 它原来睡过的鞋盒子被奶奶丢掉后,爷爷看欣欣还是去放鞋盒子的地方睡觉,不忍心就再去捡了个回来。 奶奶是被气笑了:“真心疼它,就给它去宠物店里买个狗窝,不买狗窝,弄点旧衣服垫垫也很好了,再去捡个鞋盒子,有这种人的?”
“欣欣喜欢么。”
爷爷也是宠欣欣的。 奶奶不管了。 欣欣就一直睡在捡来的鞋盒子里,直到睡塌了以后,爷爷一直没有捡到合适的,奶奶就把欣欣赶回天井上面去睡了,那上面有个原本给鸡下蛋用的窝,躺上去也暖和着,欣欣也听话,让它在上面睡,它就在上面睡。 这个时候,爷爷说:“还好吧,还好当时不养鸡了以后,把这个鸡窝留了下来。”
我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有事没事就去追老母鸡,踢一踢老母鸡的大鸡腿,学老母鸡大公鸡叫,去摸老母鸡刚下出来的蛋,却被狠狠啄了一口,现在想起来,那老母鸡是在孵小鸡,我要拿走它的孩子,它肯定不乐意。 后来它成了落汤鸡,从门前小院的最前端不慎掉落河中,我们跑去告诉爷爷,爷爷想尽办法来救它,它被救起来以后,比以前老实多了,虽说我也不敢再去掏鸡蛋了。 再后来,准备吃鸡了。 我们怕见血,还是围在爷爷身边有些不舍得,就问爷爷:“它会不会痛。”
爷爷不说话,只是催我们回屋。 奶奶来拉我们,怕我们会不开心,但我们挺开心的,毕竟母鸡的鸡蛋是它的孩子,都已经吃了不少了,家里也养过猫狗,对我们来说,猫狗是宠物,但鸡不是,所以,我们只是单纯好奇它会不会痛而已。 “不会痛的,它不是人,怎么知道痛是什么?”
奶奶不耐烦了,“杀鸡有什么好看的?等一会弄到你们身上了,回去吧,等会拔鸡毛的时候再来看。”
“哦。”
我那时候听了也不太明白,但不敢多问了,现在一想,把鸡脖子给抹了,发不出声音就不知道痛苦不痛苦了。 “阿爹,帮我留几根鸡毛,我要做鸡毛毽子。”
“好,今天杀公鸡,公鸡的鸡毛做毽子好看的,等一会,我给你拔几根长的,好看的下来。”
“嗯。”
母鸡还会下蛋就没杀,但毕竟啄了我,这公鸡得背锅。 不过母鸡后来还是被我们吃掉了。 开膛破肚的时候,我发现里面一串像蛋黄一样的东西,像咸蛋黄,颜色是鲜红的,爷爷告诉我,这是没出生的鸡蛋,可以吃,但是他们打算扔掉,因为不吉利。 这母鸡是不让我们养了才准备吃的,还是被车子撞死了不得不吃的,还是又掉河里了,捞起来以后嫌它太笨总掉河里,不想以后动不动去捞它,太生气就直接炖了。 也记不清了。 那时候母鸡也有好几只,一只一只开始少掉,留到最后的是哪只有什么关系? 我们并不会因为母鸡的心存感激就对它网开一面,网要是真的开了,它当时就淹死在河里了。 爷爷拿渔网救的它,可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