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没那么危险,放一根就回去了。”
老爸给我们挑了一个地方,是沿岸的人家,门前有两步高台阶。 都是水泥台阶。 台阶之下的路面还是石头,有几个地方石板开裂,留下了拳头大的口子,表弟放鞭炮就喜欢往这里丢,要么就是往水里。 总之,不能走寻常路。 妹妹站上台阶,老爸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怕被误伤,我会躲远,就像表弟喊我往露天的茅房丢鞭炮,我从来不会去尝试。 谁试,谁是傻子。 乡下的茅房实在是简陋。 几块砖头围一围,顶上盖块板,随便放上一口大水缸就是茅房了,冬天,那叫一个冻屁股,出门在外,也没办法。 所以我们尽量不出门,走亲访友的有长辈去还不够吗?要我们这些晚辈去凑什么热闹?除非有红包拿。 表弟的红包都会被收掉,他身上没钱,喜欢跟着我们混。 熟稔归熟稔。 有些时候,做事还是要有底线,像是被溅了一身屎尿还要装作没事忽悠我们过去这种事,一眼就被我们看穿了。 笑眯眯的模样一定不怀好意。 见我们不过去,他就自己过来,想要往我们身上靠。 我们赶紧跑着回去和外婆告状,他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骂。 拿鞭炮吓唬人这种事,他也没少干。 今天,表弟难得不在,为了娘舅舅妈答应给他的那一点红包钱开开心心出门了。 妹妹也就能一个人安心放着烟花。 就一个人放,眼前的夜空刚被点亮一小个角落很快又黯淡下去。 “老文,你也放啊。”
妹妹边放烟花边催我。 头在看我这边,真怕她一不小心把手也转过来,那烟花就会对着我这边了。 其实,也没关系。 烟花还是会放到我这边的空中,可我下意识往老爸身后躲,然后回道:“你放吧,放完我们回去了。”
“好,放完回去。”
妹妹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看着另外一根烟花道,“刚才买了两根,正好一人一根的,你不放,那我来放,全部放完再回去。”
我看着老爸。 老爸说:“这样也好,拿回去也是占地方,被你们老妈看到又要说你们乱花钱。”
“过年本来就要放烟花。”
妹妹嘀咕着。 我在心中附和,对。 “我们买的那些呢?都放完了?”
老爸多此一举地问着。 妹妹还是回他:“早就放完了,不就那么几根烟花棒。”
分一分,还分不均匀,多出一根,为了公平,不落人口舌,我们就先把这根拼着放完了。 最后才给表弟。 他等火快灭了,往门口的柱子上嗞。 灰色的墙变黑了。 我和妹妹一起指责他的不是,担心对柱子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这是撑着屋檐的柱子。 要是倒了,屋檐跟着倒,不光自家门前一片狼藉,还可能牵连周围邻居。 他却还有理了:“没关系的,这柱子上面本来就有很多脏东西,这里缺了一块都没事,现在就是外面颜色变了,柱子还是好的,不会塌的。”
“万一塌了呢?”
我还是不放心。 表弟拍着胸脯道:“塌了算我的。”
那就好。 我们跟着一起用燃尽的烟花棒在柱子上作画,留给我们画画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我们又试着直接用点燃的烟花棒对着柱子挥舞。 要不是邻居搓麻将回来刚好看到,我们还能玩下去。 黑灯瞎火的,但愿邻居没看清这几个熊孩子是谁,毕竟我们被她吼了一声后马上往别处跑了,没有躲进家里。 妹妹放完了一根,另一根还是想去桥上放,直接对着天空实在是无聊,看厌了,对着水面放了一个,没有像丢鞭炮进去一样炸出水花,而是浪费了一次可以看到烟火的机会。 当烟花棒再次被举起,妹妹的左手没能跟上右手的动作,导致它出现了倾斜,刚好下一发烟花发射在即。 “破”的一下。 烟花的亮光窜出去直奔台阶之上紧闭的房门,老爸过去眯着眼察看,转头朝妹妹道:“没事,你放心继续放,放完我们回去。”
妹妹已经没有心思,草草对着天空放完了烟花随手扔掉。 我过去捡起来,她还问我:“没了,你还捡起来干嘛?”
“这可是别人家门口。”
我觉得乱丢垃圾这种事虽然不好,但丢在自家门前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各扫门前雪。 只要不是吐痰,别人踩了这垃圾,一般也不会摔倒。 况且,天这么黑,我拿着还能防身呢。 可我不会这么直说,突发奇想地问老爸:“这剩下的能不能拿回去当柴火烧。”
“能烧。”
老爸又要开始骗人了,“等会烧到一半,砰一下爆炸了。”
算了,不要了。 我把垃圾丢在墙角,别人踩不到就没事了,反正除了我这边的这个垃圾,地上随处是已经放完的烟花鞭炮,要等过几日才会有人收拾,现在收拾好了也没用。 多我这一个垃圾也不多。 麻烦他们了。 我挨着妹妹走,不想落在后面当走在最后面的那一个人。 天凉有风,背上都是凉嗖嗖的。 关键是回头只能看到一片黑,看不清,但又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路提心吊胆,索性安然无恙回到家中。 昏黄色的灯光,是那样温暖。 头一次真正感觉到,生活在镇上,要比在乡下幸福很多。 晚上的大街依旧灯火通明,可以出来逛街,是件幸事。 而在乡下,可以肆意放烟花。 也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