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几点了,你们也可以起来了。”
老妈袖子都挽起,弯腰拖地,走过来用手背贴了一下我的额头,催道,“没热度了,别躺尸了,快起来吃点东西。”
我睁开眼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往旁边看去,这床真矮,和一个小板凳的高度差不多。 不过,舒服就够了。 我和妹妹起来刷牙洗脸,坐在床垫边上,摸着肚子感觉好饿。 “嗯妈,有没有吃的?”
我听到老妈刚才说让我们起来吃东西的,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家里能有什么吃的?”
老妈变了脸,拖把没拿稳掉了,捡起来气势更汹,指着冰箱破口大骂,“这冰箱是我和你们爸爸结婚后买的,到现在都多久了,夏天开了想放点棒冰还总是坏掉,冰水弄得整个冰箱都是,你们两个每次拿了棒冰,冰箱门又不关好,今年夏天要不要再开都是个问题,开了又要我来收拾。”
那也是因为冰箱老了。 再说了,我每次拿棒冰,都会重重推上冰箱门的,看它没有弹开再用手推几下的,根本不是没关冰箱门的原因。 是,也不关我的事。 妹妹有一次没关好冰箱门,还是我早上起来上厕所看到,顺便给关上的。 晚上回房间睡觉,只有妹妹再出去拿过棒冰,爸爸妈妈懒得出去,就让妹妹去的,我怕吃到睡觉的地方,就没有吃。 他们三个一起坐在床上,凑在一起,底下端着一个塑料果盆,我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一家人盯着电视机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要去看看外面的冰箱门关好了没有,要怪也是怪所有人。 可妈妈只会觉得她自己没错。 “你们别坐着了,脚抬起来,饿了就先去你们奶奶家。”
我饿得走不动路,想着等会出去,老妈自己会买吃的,那我们也能跟着吃一点,就问她:“嗯妈,你还要多久弄好?”
这句话又问错了。 “你们又不帮我,起来这么晚还吃什么早饭,等会去你们奶奶家直接吃午饭,我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呢。”
老妈到进门的地方洗拖把。 那里有一个煤气灶,也是从来不用,可能刚结婚那会是用过的,为了招待一些客人。 现在,下面的碗柜都是用来放鞋子的。 家里,没有烟火气,但是,有烟的气味,还有火的气味,一个来自老爸,一个来自老妈。 等了半个多小时,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洗好了,老妈一看时间不早就要急着出门,把钥匙一放,说道:“衣服帮我晾了,我先去棋牌室里看着了,等会没人招呼,要搓麻将的人都走光了。”
高跟鞋一穿,只留下关门的声音。 我和妹妹跑过去说了要一起去,也还是挽留不住妈妈,只能生气地去晾衣服。 棋牌室里反正有奶奶在,走那么急干嘛?要是我们睡在奶奶那边,她也把这些衣服就这样放着走掉了? 分明是自己也急着去搓麻将。 棋牌室里,奶奶会招呼,不过对于抽烟的人态度很不好,那也是他们那些人活该,给别人抽二手烟,走哪抽到哪,包括老爸,都不知道省钱,一天10块,那一年也要3650块,肯定不止。 却连我和妹妹的压岁钱都要抢走,那才有多少啊? 压力大? 哼,谁的压力不大。 用父母来教训孩子的话来说,做一点小事就烦死了,你们压力大,别人压力不大吗?比你们都要大,为什么别人成绩还要比你好? 不是别人,怎么能知道? 我只知道一点。 老爸就算压力大,为什么不能和爷爷一样不抽烟,不能和别人家的爸爸一样赚很多钱。 这么说,真的好吗? 我都知道,不好,所以我从来不说,不会去指责他们的不是,他们是苦,可我和妹妹也跟着受苦了。 为什么老爸老妈每次心情不好,还要来教训我们? 身上背负着担子,每个人都有,但别人会有卸下的那一刻,哪怕只是一句关心,都可以让一个疲惫不堪的人感到温暖。 我所得到的温暖,屈指可数。 加上妹妹的,拼一块也抵不过别人家孩子一年得到的温暖多。 “晾衣服,晾衣服。”
5毛钱都不会有。 我碎碎念叨着,拿着狠狠甩开衣服,用着撑衣杆勾住衣架最上面的弯勾,放到头顶上挂着的竹竿上,挂好后,拿回撑衣杆都费劲。 一生气,一用力,那整条竹竿都在晃。 我知道。 应该用撑衣杆上面的两个角,去勾住衣架下面一点的地方,这样挂上去就可以顺利收回。 但竹竿挂着的地方,有点高,我必须仰着头拼命抬高手才能挂到,这种活,只能我来做,妹妹的手还是老样子,不能做这种重活,所以,我的手一直发抖还是要全部晾完。 “老文,没事吧?”
妹妹不放心地来摸我的额头,“还有一点烫。”
我摇头:“没事,是天热。”
只是天热。 我试着运用撑衣杆上的两个角,手臂抬高后,衣架连同衣服都是摇摇晃晃的,不是勾住衣架最上面的弯勾,衣服会重心不稳掉下来。 眼前忽然一黑。 我手上没拿稳,衣服架子真的掉了下来,以为会砸到脸,下意识闭上眼,当我再次睁开。 衣服已经被妹妹抱在胸前。 “没掉。”
妹妹笑着说。 我提醒道:“别抱着,让老妈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弄脏了刚洗好的衣服。”
“让我来吧。”
妹妹也想试。 我犹豫过后,让她挂一条看上去是最轻的,她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要抢回来。 她不让,磨蹭半天才终于把那件衣服挂上。 “给你,我挂好了。”
妹妹有些得意,“就是慢了点,你来挂,挂完,我们去吃东西,饿死了。”
“嗯,我快点挂。”
我继续挂衣服。 妹妹却说:“慢点。”
只是挂个衣服,身上却出了很多的汗,妹妹想把床垫旁边的窗开了,我让她去老爸老妈房间的窗户边吹风。 这里的窗不能开,我恐高,开了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了,真怕一不小心就给摔出去。 妹妹就不开了,还是陪在我身边站着。 终于只剩裤子了。 裤子,要挂在那种竹子做的裤架上,从一字可以打开变成十字,下面挂着四个竹夹子,只能用勾住裤架弯勾的办法给挂上去。 竹竿下面,一半是厕所对出来的地方,另一半已经有我们的床了。 我终于想到要踩在床上挂这些裤子。 还是不轻松,裤子比衣服重多了,好在我聪明,不然站在平地上都挂不上去,手没有办法抬那么高。 不过。 真怕这些衣服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掉下来,砸到脸上一定很疼。 “好了,我们走吧。”
我晃了晃脑袋,还是感觉有点难受,摸着额头才放心下来,是不怎么烫了,脸红也一定是因为刚才晾衣服。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家里没有钟,妈妈走后,也不能在她的诺基亚手机上看时间了,只有去奶奶家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