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鬼使神差进了门,进去就问:“把头发烫直要多少钱?”
拉我们进去的造型师却一点也不急,安排我们先坐下等会,他手里还有个活,看样子是造型总监了。 我们干坐着,看着柜子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发呆,水龙头冲水的声音,吹风机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只是光坐着等,很快就感觉透不过气来。 我们两个就是待宰的羔羊。 “有认识的造型师吗?”
另外一个得了空的造型师过来,准备来做我们的生意。 拉我们进来的造型总监眼疾手快地赶过来,对着他喊:“这两个我的客人,你忙完了就去门口站着。”
“我就问问,真小气。”
造型师送走了客人,去门口招揽生意了。 不一会又进来了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准备洗头了。 我们还等着呢。 造型总监也察觉到我们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喊来徒弟先给我们洗头。 洗了头,这生意也就跑不掉了。 我现在只想跑。 好不容易坐到了镜子前,又要听造型总监说些回答不了的话:“打算做个什么造型啊!”
真给他们一张图,要图上的造型,他们多半是做不出来的。 我们早在高考结束的暑假里问过楼下那家洗发店了,那些好看的造型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弄也弄不出来一模一样的,隔天洗了头全回去了。 烫头发给他们一个颜色,也不能保证出来的和给的一样,甚至差远了,除了烫成黑的那就是黑的,烫白的,也烫不出那种纯白的出来。 我们不打算烫头发。 造型总监偏偏要给我们推销烫头发加染发,还举例说明:“现在都大学了,家里还管得这么严啊,你看那边,来我们这烫了几次了,这次换了个颜色,好看吧。”
好,看。 就是看上去,都是棕色。 果然,染上瘾了就得花老多钱了,我们附和着点点头,坚持只要最简单的直板烫,把原本的头发烫直就行。 可造型总监还要给我们推销,可能是知道我们在担心钱的事,就事先和我们说明:“像那边的都是我们的老顾客了,这样烫一次也就一千块不到,七八百就够了,平常来我们都会免费送护理。”
他梳理着我的头发,发现梳不动后就去喊刚才给我们洗头的徒弟:“你用护发素了没有?”
徒弟愣住了,如实说:“没有。”
“这都要忘?不用护发素怎么梳?”
造型总监没有直说我发质不好,但我知道,是头发的问题。 平常就不爱打理,早上起来,也不见得每天都拿梳子梳一下,带了把木梳,放卫生间里,湿气太重,没多久就发霉了,然后就用手扒拉两下当梳过了。 “是她们说了不用护发素。”
徒弟要解释。 师傅还是不领情:“她们说不用就不用了吗?以后不要问了,洗头的时候直接用,要用好的,肯定提早就说了。”
徒弟这才应下。 我坐着都不敢说话,刚才问我要不要护发素,我一个劲摇头,谁知道这护发素要不要出钱,就算是免费的,我也不想用,头都涂了两遍洗发露,洗了两遍了,我躺着咽口水都不自在,只想赶快起来,这时候涂护发素,也不清楚这东西涂上去是冲掉还是直接就涂上去了,有残留对头皮不好。 “那就烫直是吧,你这头发也可以考虑染个色,不要总是一个造型,换个造型换种心情。”
造型总监还是不死心。 我的心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摇的,主要是我已经听完了他嘴里的价格,七八百都是不贵的那种,我兜里的这五六百块钱,又算得了什么,我可不想第一次烫头就要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立马打钱到卡上。 “就烫直就行了。”
我说最后一遍。 造型总监终于相信我是不吃他这一套的人,旁边的造型师得意地笑着:“两个又怎么样,我一个就比你们两个值钱。”
“去去去。”
造型总监赶走了看笑话的人,又打算来劝我,“你看,新来的都来笑话我了,你就帮帮我,也是帮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男朋友见了也高兴。”
这话越听越不爱听。 大人们的谈话总是那么虚伪。 我不想回答。 他又要问东问西:“还没男朋友啊,这么漂亮都没有男朋友,不会吧,真可惜,你们好像啊,我见过的双胞胎都没有你们像,什么,你们是双胞胎啊,哪里人,你们那有什么特产没有,读的什么专业,怎么想到来这读书的……” 烫发的过程无比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涂完药膏可以坐着等的时候,耳朵边才算清净一点。 “等会帮你们洗掉,洗完了就帮你们烫了。”
造型总监忙完我们这边,又忙着去门口招揽新的生意。 我小心翼翼地等着,说了只需要把头发烫直,往我头上涂药膏的时候,我都怕他故意坑我,还好他解释了一番直板烫的流程,然后说出了给我涂的这种药膏的价格,是比较好的一种,要700多,我们两个人可以给我们优惠点。 还好刚才躲开了,我们急着问:“便宜点的呢?”
“便宜的也有,有500多的,还有300多的,越便宜的膏药味道越重,第一次烫,烫好一点,对自己好点。”
造型总监生怕我们反悔,他的业绩就不如旁边的造型师了。 道理,我们懂,但钱是个大问题,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我直接说:“我带的钱不够,我要300多的那种。”
造型师又去问妹妹:“那你呢?我看你发质要比你姐姐好一点,还是用好一点的药膏,味道也没有便宜的重,烫完你可以比较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
我看向妹妹,被造型总监站在中间给挡住了。 “那我要烫700多的那种。”
妹妹看了看造型总监已经倒出来的药膏说,“这个就给我用吧。”
“也行,我先给你上药。”
造型总监脚一踩,灵活地转动着一张小椅子到了妹妹那边,“本来你是后面的,既然你姐姐不用这么好的药膏,那我就先来给你涂。”
我发誓,我以后都不要来这店,花钱还受罪。 也许多花一点就不一样了,可那样,还是会有花钱比我们少的人会成为被踩的那个人。 我不带眼镜都看得清,能说会道的嘴巴上面长了一双讨人厌的势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