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内有扇窗户被风吹开,桌案上的黄纸被吹得飞起,独臂还有些跛脚的明叔疾步过去蹲下去捡,似乎对那些黄纸很在意,亦或者是在担心烛火灯台会烧了。沈南意没去捡黄纸而是去关窗,风停,她说,“明叔,我和相公是从上京来的,听闻此地发生多起新娘被杀案,我们常在江湖上游历对疑难病例十分热衷,故而前来义庄想看看这些新娘的新鲜死法。”
明叔眼神冰冷,似乎对她说的话不是很相信,放好黄纸后依旧在上下打量。“这么说你们是大夫?”
沈南意坚定的说,“对,我们是行走山野的赤脚大夫,刚到莱阳城不久。”
明叔放下了烛台,开口考验起来,“我这义庄经常燃一种香,若是姑娘能够猜中是什么成分的香老朽便相信你。”
柏安衍微微皱眉,义庄的腐臭味很浓重,居然还燃香了?沈南意不假思索,开口道,“义庄经常存放尸体,不管是尸味还是尸毒都很难闻且致命,所以守夜在义庄的人经常会用加入被醋浸泡过的苍术成分的凝神香,燃烧苍术可对空气净化,常用于消毒。”
“另外,在我们来之前屋内也熏过艾草,桌案上还有生姜,口含生姜人中抹点麻油,可以有效祛除尸臭,闻起来就没那么冲,最重要的是刚才起风,吹到地上的那些黄纸你很紧张,那是因为你在黄纸上记录了一些疑点,若我没猜错的话,明叔应该是在验尸。”
明叔脸上表情不在那么凝重,坦言道,“看来姑娘确实懂岐黄之术。”
沈南意舔了舔唇,内心还是有点虚,她上辈子她是法医,但不管是法医还是仵作,都和医沾点边,也不算完全不懂,也不能说很是精通,解决个这个朝代时期发生的病症还是错错有余。“额,对,我我就说我们是走方大夫嘛。”
沈南意有些紧张的搓手手。明叔没再说话,而是用他手中的烛台点燃屋中的其他烛台,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沈南意这才看清大厅中在她身后排列这么多棺材,在他们的正对面有个从长明案,上面摆放供奉了很多神位,还有灵位,四周的白蜡烛火苗摇曳,灵位前还有诸多火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新送来的新娘面前,掀开白布,表情凝重的看着这具奇异的尸体,“你们想看就看好了,但记住不要用手碰,这具尸体刚死身上的花开的正旺,还好是来早,晚了就枯萎了。”
沈南意想要来验尸必然是有准备,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进行缜密的验尸环节。这边柏安衍和明叔攀谈起来,“您验尸得出来什么结论了吗?按您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其他的尸体您都看过,长在身上的花都枯萎了吗?”
“这里的尸体我都有验过,尸体刚送来的时候花从肚子上长出来是鲜红妖艳,停放一天后花的颜色变淡,停放三天就会变为白色,同时尸体成为一具干尸,仿佛所有的生机全都被花吸走了,甚是恐怖”“这么神奇,这花还能从肚子上长出来,看来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我家娘子定会好好研究。”
明叔劝慰,“这有什么好研究,我看你们也是年轻气盛,这样诡异的事就不要参合了,你们看过之后就赶紧走吧。”
他摆了摆手,转身刚要赶走他们,就发现在一旁验尸的沈南意,从对方的动作上来看,他眼眸一惊,“小丫头,你这分明是在验尸,你在找什么?”
明叔过来想要拉走她,柏安衍上前站在他们二人中间。“明叔,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将你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实话跟你说,我们来这其实是为了寻一个真相。”
柏安衍语气认真。这让明叔大为吃惊,他摇摇头,“没用的,就算你们从尸体上得到线索能有什么用,能为这些孩子们找到真相,为这些孩子报仇吗?”
沈南意摘了手套,转身看着明叔,郑重的说,“如果我们真的为死者讨个正义,为他们报仇呢?”
明叔愣在原地半天,转身朝着后堂缓慢的走去,身后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直接抬步跟上去。后堂是明叔休息的地方,空间很小,但是生活个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桌柜上只有一个壶,整个卧房没一件多余的饰品,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生活没有追求,守在义庄日子还是过得很清贫。“两位坐,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也没验出来什么。”
明叔低着头,单手撑在膝盖上,“说来惭愧,让姑娘猜对了,我之前确实在验尸。”
“不知姑娘验出来什么了?”
明叔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沈南意其实有发现,但还是摇了摇头,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明叔经验这么老道都没验出来,我怎么可能有发现,不过是好奇罢了。”
三人正在交谈,不过,很快前厅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明叔起身往外走,临行前交代道,“姑娘你们还是快走吧,此地不安生,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东西全都写在义庄后山乱葬岗前的土地庙中,你们可以去那寻。”
事情忽然变得不受控制。沈南意和柏安衍也没多想,直接翻窗飞上屋顶,正当他们要离开时猛地听到庭院中有惨叫声。“是明叔的声音!”
二人猛地蹲下,以屋脊为掩体往下看,只见同样夜行黑衣的男子一刀捅入明叔的腹部,他吼道,“把东西交出来!老东西!”
沈南意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声,同时也想起明叔最后的话。难道那黑衣人想要的就是土地庙中的东西??慌乱之中,沈南意不小心踩裂一片瓦,一个突兀的声响顿时惊动院中的黑衣人,他们仰头看过来,“屋顶有人,杀了他们!”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柏安衍拉着深南意立马起身飞走,身后的人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