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刚才在昏迷时,虽然清醒不了,但是意识还是有的,此刻感觉自己口中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唇边还残留着药味,却又跟自己之前喝过的不同,便看向叶思。叶思知道对方并非一无所知,微微一笑说道:“夫人醒了便好,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梁公子的事……还没有着落,他也不希望您出事……”她一向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如今只不过是将心里想的话跟对方说出来。梁夫人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人,她看能出叶思眸中的真挚,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眸光开始有了一丝清明。“叶姑娘说的对……我得等着看害死我儿的那个恶人伏法,我一定要撑着这口气……”她昨日就听说了害死儿子的凶手的背景,知道是二皇子的人,心里更是恨了。就因为那个苏卓背景强大,就能将自己儿子打死吗?她一生从未做过坏事,没想到落得个中年丧子的下场。这偌大的丞相府,从此无后了。记得今年一家人守岁时,丈夫还说再在朝中做几年就致仕,还跟她商议在哪儿颐养天年的事。没想到言犹在耳,可如今……丞相府里一片萧索,二皇子府上也不清净。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哭哭啼啼的跪在正厅里,面对谢琮哭道:“殿下,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家相公啊,他跟随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谢琮被她哭得心烦,可又没办法,只能埋怨道:“他这次闯的祸太大了。”
若是打死个平民倒也罢了,可苏卓他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梁瀚文。“臣妇知道相公闯祸了,可……他也是喝多了酒了……他是不慎……”妇人哭的梨花带雨,旁边有人来拉她,可她就是不起来。之前二皇子在边疆军营时,她也跟随夫君一起,在附近置办了宅子住着,不时还会去二皇子在当地的宅子上做客,所以面对当朝皇子,她这个臣妇并没有一般人看到皇子时的紧张,只是一个劲的哭诉苏卓的忠心,希望对方能看在旧情的份上,救丈夫一命。“这不是还没定案吗?”
谢琮皱了皱眉头,抬手按在自己的眉心。最近回京,他可谓是风光无限,几乎走到哪儿都是笑脸相迎,可谁知竟遇上这么档子事。若是不管,他自然可以片叶不沾身,可苏卓毕竟是跟随了他多年的部下,对自己绝对忠心,他还想让对方在京中好好帮帮他呢。昨夜他也没睡好,一直想这件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可想了半天,也是一局死棋。梁丞相那人就一个嫡子,死在苏卓手上,他齐肯善罢甘休啊,若是办案不公,他只怕会搭上那条老命。若是闹到了父皇跟前,就更复杂了。“可……”那妇人抬了抬头,嘴巴一扁又哭了起来,“可京兆府的人,当场就将相公给捉拿走了,那府尹大人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啊……”若是定了罪,那就晚了,她就是趁着还没定罪,这才来二皇子跟前相求的。谢琮叹了口气,觉得很是头疼,念在苏卓的份上,才任性跟对方解释道:“当时酒楼人多,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人家酒楼也是及时报了官,京兆府自然是要拿人的,可将人拿了去,不等于就会对他怎么样。”
最起码看在自己的份上,那苏卓这两天会没事的。妇人听了这话,神色倒是淡定了些,可一天没有见到丈夫没事,她就一天不能安宁。说到底是一条人命,就算京兆府会偏袒,可他能判相公一点罪都没有吗?若是判得个抄家,或坐牢的,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最后,谢琮只能高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很快一个目光精锐身形消瘦的男子便走了进来。“季卿,你是大理寺丞出身,快给苏夫人想想办法,看此案到底要怎么办。”
谢琮说完这话,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下身份,然后便起身离去。季风元是府上的幕僚,一向主意多,又有在大理寺时的办案经验,见过的杀人案数不胜数,如今也只有让他想想办法了。毕竟,他初来京中,身边要有心腹,苏卓若是能保全下来,对自己往后的路可是大有用处的。“夫人稍安勿躁,还请坐下说。”
那季风元双眼入炬,身上自带了一股能让人安定的分量,冲苏卓夫人微微一颔首,对方果然起身坐在了他的面前。她知道这位季先生是二殿下的幕僚,没准真能想出保全夫君的办法来,那就是将她的后半辈子幸福保住了。……接下来的几日,揽月楼重新开张,但叶琰却比平时更加谨慎。他以为京兆府一旦要细审,没准会让自己去配合口供问题,连去了之后的说辞都想好了。谁知接连好几日过去,京兆府一点动静都没有,更没人来通知他去配合审案。反倒是叶思让人打听了,才知道京兆府已经迅速将案情定了。判定苏卓过失伤人,可一些细节处并没说明,只以案情重大为由,直接上交到了大理寺。“没想到,那个潘大人倒是狡猾的很,一块烫手山芋让出去了……”这天叶思和谢北蕴在揽月楼的雅间里,叶琰坐在对面,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对那个潘大人的做法有些意外。叶思没说话,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谢北蕴倒是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谢琮手下果真有能人,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妙……”叶思正端起茶放在口边,听见这句话,顿时像一片亮光照进了脑中,刚才觉得奇怪的地方,瞬间就清楚了。只有叶琰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谢北蕴。“大理寺卿,是谢琮的人。”
谢北蕴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对方就明白了,惊得嘴巴张大,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大理寺接手案件,那就说明,是要救出苏卓了。只是谢北蕴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苏卓对谢琮的作用如此之大,如此行事虽然能有望能保下他,但对方毕竟贵为丞相,岂不是将谢琮给恨上了?忽然,叶思想到一件事,对叶琰道:“四哥,我那日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