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婶一听她的话,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马上现出喜色,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嫂子,这样能行吗?”
那宋婶子斜眼看向一旁正在不远处的草棚子下面当监工的叶思,低声道:“你看看你那侄女的做派,不说几百两银子,几两银还是掏得起的,你不趁这时候弄点钱花花,等到他们哭完了坟走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此时,叶思坐在山脚下一户人家家里拿出来的竹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张桌子,正在给一个不慎砸了脚的妇人抹药。那妇人家中没男人,所以平时也去镇上找点零散的活计做,听说这里招人修路,也跟来了。只是那石头太重,她到底是女人,体力不支,搬了一个时辰后,手滑将石头砸到了脚。“嫂子,这幸亏没砸伤骨头,用这个药油抹几日也就好了,只是今晚免不了会受疼了……”叶思认真替对方上完药,便让她坐到旁边,将剩下的药油都给她,神色温润祥和,眼底带了一丝疼惜。那妇人眼中有感恩之色,但张了张嘴,还是试探道:“小姐,那今儿的工钱咋算……”说完她使劲低下头。按说自己才干了一个时辰的活,反倒让人家给花银子买药油,再要工钱就显得不讲理了。但是她家里生活困难,就算给几文钱,那也能吃顿饭了。叶思抿了抿嘴,从袖中掏出块碎银子放到对方手中,“工钱照算,多出来你买点好的吃吧。”
“哎呀真是大善人……”那妇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银子,恨不得当场就给叶思跪下。就在这时,叶三婶提高音量说道:“大家说的对,叶家人就是厚道,我们虽然没钱,可为了让大哥大嫂泉下心安,时常买东西来祭奠,光买上供用品的银子就花了不少了,这些谁又知道呢……”说完,她抽了抽鼻子,抬起袖子,擦了擦本就没有的眼泪。叶三叔听见后,并没说什么,只是接连叹了几口气,看样子倒像是谁负了他了。她给爹娘上供?叶思眼神冷了下来,不远处正帮着人一起干活的叶琰和叶墨也皱起眉头,眼底带了一丝厌恶。这两口子还敢来大言不惭,这脸皮也太厚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侄子的总不好当面质问。说起来对方一直在村里住着,离这个山最近,而自己一年多没回来,就算不信对反的话,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没有上山祭奠过。这两口子可真是阴险啊。居然弄出这么一个没法证实的事来,是成心给他们添恶心,还是另有所图呢?宋婶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她知道,叶思等人在京城,就算不信她三叔三婶会给他们爹娘上坟上供,也没法质疑……只要让他们心中有亏,这往后就好说话了。叶思却很快起身,来到叶三婶和她的面前,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过来,顿时让二人有些心虚。“三婶,侄女刚知道,原来您跟三叔还去坟上祭奠过呢……当初三叔连挖坑埋棺材都不肯做,这忽然如此好心……”她语气轻柔眼神平淡,说出的话让人莫不这头脑。不少人的注意力开始集中过来,带着探究的目光。三婶知道,当初三叔没帮着埋人,这是个把柄,既然被对方抓住了,那也容不得他们辩解,只是上坟上供的事,她可要一口咬定了。所以,她笑了笑,道:“侄女,之前就算你三叔三婶再不对,可我们还是有良心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来,我们确实经常去份上上供啊,上回还给买了上好的点心,还有烧刀子酒……”她见周围人多,硬着头皮开始信口胡诌。反正山上野兽多,上供之物被野兽叼了去也是有的,她咬定叶思拿她没办法。一想到对方拿自己没办法,她这口恶气就感觉出来了不少。叶思却忽然冷笑。叶琰和叶墨也冷着脸走了过来。“大家伙帮我们看看,自从这山路被堵了一年,山上的野草就开始疯涨,真是看不出哪儿还有上山的路。”
叶思幽幽的说出这句话。叶三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下意识就往山坡上看去。可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上山的路径。本来这山上道路就难行,如今被野草挡住,更看不出来了。可没有能上山的路,他们所谓的经常来给大哥大嫂上供,这便是不攻自破的谎言了。想到这,她心里暗怪了宋婶子一眼。都怪对方刚才怂恿自己,不然她也不会丢脸了……叶思看到对方的脸色开始便红,眼底的冷意更加明显。叶琰没有说话,叶墨却气不过,道:“三婶可真是惯会无中生有,这山上的草,人踩上去必定会留下脚印,可侄儿看了半日,也没看出哪儿有脚印踩过的痕迹,难道三叔三婶去半山腰给我爹娘上供,是飞去的吗?”
他这话一说,众人哈哈大笑。三叔三婶感觉大家伙看过来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似的,在他们的身上一刀刀割着,实在难受,忙互相使了个眼色,灰溜溜走了。宋婶子一看,两眼一瞪,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就在这时,黑风骑着一匹马从远处过来。到了叶思的面前,他利落的下马,道:“小姐,院里的门窗都安装好了,您跟四公子五公子,是不是要回去看看?”
叶思一愣,“这么快?”
她以为还要再等两三天呢,毕竟这个门窗要经过好几道工序,两年前她去木匠老头处,画图纸做黄包车等东西,对那木匠铺的速度还是有些数的。黑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脸色高兴,一路跑马额头上还有些汗珠,他豪爽的一擦,咧嘴笑道;“镇上那木匠铺,那个老木匠一听我报了家门,居然记得小姐的名字,还将备用的几扇上好的红木门窗都拿出来了,刚给咱们安好。”
叶琰一听,忙道:“红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