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待中,萧凌老先生抽出了一个木块。“曲子是《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是春秋时期的曲子,出自《楚辞》,也就是宋玉与楚襄王之间的故事。这个故事意义高远,讲述的是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审美情趣,大家伙都不应该以此来判断一个人。也没有必要以此来彰显自己。但是这个曲子,实际上就是表达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大地生机勃勃之像。所以曲调轻灵明快,清晰流畅。这是华夏十大名曲之一,就演奏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难。但是你能演奏出来,要能感染人才行,这才是真正的难点。就像是司徒扈的一干弟子,他们都能轻松演奏出来。但是与司徒扈比较,还是有极大的差距的。司徒扈演奏出来,不仅仅流畅,还极具想象力,让人身临其境。而他一干弟子,自然没有这个能力。萧凌老先生非常喜欢《阳春白雪》,他年龄大了。就喜欢听这样轻快的曲子。朴恩虚与一众弟子对视一眼,随后朴恩虚直接站了出来,“我来吧。”
他接着朝众人一礼,然后坐了下来,开始弹奏。朴恩虚的琴艺还是非常高明的,他已经接触到了大乐师的层次,琴艺已经有感染力了。只是与司徒扈这样的老牌大乐师比起来,还是缺少一些底蕴。他弹奏的《阳春白雪》,中规中矩,虽然没有很强的感染力,但还是让人有一种来到了初春,感受大地万物复苏的感觉。青山上的清泉曰曰东流。绿树上的鸟儿轻声鸣唱。鸭儿飞入水中,高兴的拍打翅膀。李泰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他感觉咱仿佛正在喝一杯美酒,其味无穷。不久后朴恩虚演奏完成,整个大厅都是安静无比,众人沉寂在朴恩虚美妙的琴声中,久久无法自拔。片刻后,有人回过神来,随后拍手欢呼。萧凌老先生也微笑拍手。朴恩虚睁开眼睛,心中得意又激动。在异国他乡,他也在证明自己。片刻后,轮到了江波演奏。他喝下一杯茶,然后让武顺将他的琴递上来。这一次的琴,却不是他自己之前的那把普通的伏羲琴,这是李泰用的琴。李泰这把琴要名贵许多,他知道江波要比试,就把自己的琴暂时借给江波。武顺摆好琴,然后退到了江波身后。她戴着面纱,毕竟她之前在洛阳还是挺有名气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县公二夫人,所以为了掩饰身份,带上了面纱。江波点点头,随后取出指甲套,认真的戴上。众人见江波戴指甲套,都愣住了。司徒扈直到现在还是觉得离奇。尽管江波戴着指甲套,但竟然还是可以弹得那么好。指甲套又不是指甲,与血肉不相连,怎么还能有那么好的触感来弹琴呢?而朴恩虚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人戴指甲套弹琴,他怕是要过来搞笑的吧。乐师留指甲,不仅仅是指甲拨动琴弦方便,还有原因是波动的力道,幅度,这些都是有考究的。不同的力量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绝大多数的乐师,就算是留着指甲,都还无法掌握弹琴的力道。江波这样用指甲套,他真的可以弹琴吗?他不会以为弹琴是抓痒,只需要直接扒拉几下就可以吧。萧凌老先生没有笑,他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尽管大唐有五位大乐师,还有太乐署这样专门管理天下乐师乐曲的部门。但是他还是很失望。他现在对整个大唐的乐曲界都很失望,他觉得大家伙不珍惜。此时看到江波如此作风,他甚至觉得江波就是一个小丑,是故意来丑化洛阳乐师。对于他这样古板的人来说,这样的行为,自然是无法原谅的。不过老先生也知道现在是比试的时间,他不想在高句丽人跟前丢人。所以他没有说话,就是阴着脸,看着江波。在众人疑惑,不解,期待,鄙夷,嘲讽的目光中,江波重重的拨动了琴弦。雷程田闻言,眼睛一亮,怔怔的看着江波,一脸惊诧。江波还是在弹奏《阳春白雪》,他的曲调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开始他就用了重音,刹那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望了过去。这一重音,仿佛是平地一声雷一样。如果说刚刚朴恩虚的曲调开头轻缓,是初春缓缓展开。那么现在江波这个就是春雷轰鸣,隆重开场。紧接着,江波还是用比刚刚更重的音,开始演奏。在江波的《阳春白雪》中,初春更加激烈,更加浓重,更有生机。不是山中清泉,而是一道大江,带着滚滚江水奔涌向海。不是树上鸟儿,而是群兽迁徙,朝着温暖的春天仰天大吼。不是池中鸭儿,而是万千百姓,他们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高歌。所有的景象事物,在江波的《阳春白雪》中,都更加宏伟庞大,更加浓烈愉快。如果是刚刚朴恩虚是小清新,那么江波这里就是大情怀。刚刚朴恩虚的《阳春白雪》让人沉浸,此时的《阳春白雪》让人激动起伏。刚刚朴恩虚的《阳春白雪》,一听开头,就猜到了结尾。而江波这里,你听到了开头,却连下一段都不明白将是什么。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怔怔的看着江波,满眼的不可思议,满眼的感慨和震惊。当一曲罢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流,所有人都看着江波。他们并没有沉浸,所有人都很清醒,他们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江波的琴声冲击。很多人觉得就算是今天晚上,他们闭上眼睛睡觉,梦里应该也会记起来。太震撼了。萧凌老先生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波,作为一名老乐师,他百分百确定,江波的琴艺比所谓的五位大乐师还要强。只是洛阳何时有这样的人才。这位贝多芬如此年轻,他绝对是琴道的绝世天才啊。萧凌老先生激动不已,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洛阳的天才琴师。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