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不敢当。”
惠嫔低着头,还难掩喜色。“有何不敢?”
太后久居高位惯了,冷笑时让人不敢直视,连老嬷嬷都不敢抬头。只听她一字一句:“哀家不仅要夸你,还要赏赐你,不知惠嫔有何想要的?尽管与哀家说。”
她这些日子郁气堵胸,想借此敲打别人。奈何这些日子惠嫔收敛许多,谨慎的推拒:“嫔妾别无所求。”
话出口又灵光一现,临时改口。“不过……嫔妾的确有一事。”
“说来听听。”
太后的态度让惠嫔大受鼓舞,一鼓作气道:“西南战事久而未定,嫔妾身处后宫,想尽些绵薄之力。”
“哦?”
太后示意她继续。被她威严的目光盯着,惠嫔一副贤惠端庄的样子:“前朝为西南捐赠了不少钱,后宫是否也该效仿?”
说话时,惠嫔还惴惴不安的偷瞄太后的神情。好在太后并未有不悦之色。“效仿?”
惠嫔缓过心神,徐徐道来,“俗话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后宫捐赠贵在心意,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太后眼中都是算计,盘算着利弊。这些日子,她想讨好皇上却不得其法。惠嫔倒给她出了好主意。太后于情于理都该同意,二话不说:“你是个有主意的,既然如此,此时就交由你去办。”
若是弄巧成拙,也与她无关。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惠嫔果然兴高采烈的应下:“是,嫔妾稍后回了宫,就差人去办。”
满心要表现,一回宫就迫不及待的召集嫔妃。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唯独漏了魏姝。她得知此事,还是玉环忿忿不平的回来打小报告:“她倒是占尽了便宜,还讨得太后喜欢。”
魏姝悠然自得的浇花。玉环的话形同耳边风,可她还不甘心的添油加醋:“若是此事办好了,皇上定会记她一功!”
至于其余嫔妃,也不过绿叶罢了。“她想做好人,那就让她做有何妨?”
魏姝看得通透,毫无危机感,“总之我也成不了坏人。”
不过是钱的事。如今她巨款在身,并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然而玉环皇帝不急太监急,语速极快:“娘娘怎能这样想?就算要筹款,那也该娘娘来办。”
惠嫔此举,不就是越俎代庖吗?长此以往了还了得?玉环忧心忡忡的长吁短叹,魏姝丝毫不为所动:“对了,你去将我这些日子摘的花瓣拿来。”
玉环只好闷闷不乐的走开了。可惠嫔不见得会安分。翌日一大早。朝阳才从天边冒出个头,惠嫔早早候在昭华宫门前:“嫔妾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顺便商量捐赠一事。”
玉环像在看只黄鼠狼,冷着一张脸。“奴婢先去通传。”
随即重重一关门。砰——朱砂门抖了三抖,白芷险些咽不下这口气:“娘娘,她们未免欺人太甚了……”“无妨。”
惠嫔抬手制住她的未尽之语。她的笑容甚至不变一分,举手投足依旧从容:“如今她是贵妃,我是嫔,自然该等。”
好在魏姝并无不见她之意。不一会,玉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出来了:“惠嫔娘娘请进。”
魏姝在正殿见她。屋内萦绕着不知名的清香,惠嫔进门就见她慵懒如猫倚在塌间,昏昏欲睡的打哈欠。“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
魏姝勉强打起半分精神,开门见山的问:“惠嫔这么一大早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
惠嫔毕恭毕敬的垂着头,不见几日前的无礼:“后宫为西北筹款一事,想必贵妃娘娘也略有耳闻?”
“是。”
魏姝大大方方的承认。“那嫔妾就长话短说。”
惠嫔言简意赅的道明来意,“后宫嫔妾或多或少都捐了钱,不知贵妃娘娘可要捐献?”
“自然要。”
魏姝早有打算。她昨日大出血,这次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算来算去,她道:“本宫就捐一千白银罢。”
她回头示意,玉环就心领神会的拿出银票。“请惠嫔娘娘清点。”
惠嫔数过之后,转手将银票递给白芷:“也只有贵妃娘娘如此家世,能轻而易举拿出一千两了。”
其它嫔妃,也不过捐个几百两。连她也不例外。惠嫔徒劳嫉恨,还不能显于表面。魏姝一笑带过,并不回应。看她一副与世无争的冷淡,惠嫔忍无可忍探出了爪子,一副不堪重负的忧愁样:“话说回来……”魏姝心不在焉的把玩手帕。“说什么?”
“话说回来,筹款一事本该由娘娘来办的。”
惠嫔欲语还休,眼中波光粼粼,“娘娘不会介意吧?”
“为何会?”
魏姝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惠嫔仿佛被灼痛了眼睛,温和的面具裂出缝隙:“其实嫔妾本想推拒的耐心太后娘娘执意如此。”
她装模作样的咬唇。“太后娘娘不放心别人。”
如今她得太后青眼,自认为有了靠山。偏偏魏姝竟不以为意,只满不在乎的回了句:“太后娘娘放心惠嫔,那自然是好事。惠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被噎得无话可说了,难以忍受的起身告辞:“既然如此,嫔妾先行告退,去找太后娘娘复命。”
“去吧。”
她的小计谋,还入不了魏姝的眼。如今她心心念念的是珍珠膏。做了几日的戏,“名医”终于将珍珠膏送到了魏府,魏夫人就着急忙慌的送进了慈宁宫。“幸不辱使命。”
魏夫人跪在一尘不染的白玉砖上,双手捧上:“太后娘娘,这就是名医所制的珍珠膏。”
珍珠膏经老嬷嬷的手,再落入太后的手心。太后恍惚觉得自己手握的是六万白银,毫无喜悦之色。——她今日才听闻魏家捐钱的事。若说魏家无意为之,鬼都不信。然而她又拿魏家无计可施,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出声:“有劳魏夫人了,不知那名医何在?”
“臣妇也不知他在何处。”
“是吗?”
太后咄咄逼人,尖锐的质问,“不是才送珍珠膏进京,这么快就没了踪影?”
魏夫人面不改色的跪着。太后并不欲轻易放过她,一句句要将她逼到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