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次又是以什么名义?”
池屹刚上了车,还不等喘口气,身旁小丫头就开口质问。他叹口气,却没有立马开口。阮今安担忧的心情他能理解,毕竟自从阮今安怀孕后。老太太一直在以各种名义惹事儿。任谁心里都会结疙瘩。上次要不是简舒兰提前做好准备,老太太怕是早就他们两口子生吞活剥了。阮今安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到今天。“我也不知道。”
池屹拍了拍司机椅背,示意他赶紧上路。车子发动。他揉着眉头无奈道:“电话里听着老太太心情还不错,兴许只是一顿家常便饭。”
“别想太多。”
他这两句安慰的话,对于阮今安来说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更添担忧。以老太太的性格,勃然大怒反而更加好办,至少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什么都不说……反倒更让人多想,万一没有准备,着了道。阮今安不敢想后果。……两人心里各有心事,一路无话。池家老宅。两人前后下了车,进门前,池屹竟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他回头看了一眼阮今安,伸手帮她把耳边碎发整理好,重新打量她身上装束,还算得体。这才推门而进。“奶奶……”他刚一进门就立马叫人,生怕少了规矩,老太太又要借机生事。可话音刚出,池屹就看到了大厅正中跪着一人。女人一身黑衣,胸前戴着一朵白花。泪水已经打湿了脸颊,简单妆容早已哭花,任谁看了,都觉心痛。池屹的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恶心!阮今安更是愣在原地,静静的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向云梦。向云梦平日最注重自己的打扮,恨不得日日把那张嘴涂的鲜红,为她日渐衰老的脸,增添些色彩。今天,她倒是一反常态。连口红都没涂,头发凌乱,看着狼狈不堪。“奶奶,这池家老宅虽然是您的地方,可咱们池家也不是收容所吧。”
池屹扶着阮今安坐到椅子上。他抬眸淡淡扫过地上,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茶:“这人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您今天叫我们回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那我们还是走的好,安安现在怀着孕,省的晦气。”
他话音刚落。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搭茬,就见脚下跪着的向云梦。她速度飞快,几乎是爬到了阮今安的脚边,一下攥住了阮今安的脚腕儿,死死抓着不放。“安安,你爸走了!”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嘶吼,阮今安内心只是轻微波动。从一进门,看到她这身装束。阮今安其实已经猜出个大概了,阮父自从大病一场后,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这也是早晚的事情。若是换作之前,她兴许还会为此滴落两滴眼泪。现在。她早就和阮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事实上,母亲死后,她那颗心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若不是阮心怡做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或许,她还愿意去送父亲最后一程。现在的她依旧存在心软,双拳攥紧,一言不发。眼圈不自觉地发了红,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嘴。母亲的忌日,父亲早已忘怀。夫妻情分都断的一干二净,哪里还有什么父女情谊呢?临终才又想起她这个女儿?未免太可笑了吧。“向云梦,我现在怀着孩子,身体不好,葬礼我就不去了。”
阮今安也学着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知道向云梦刚刚失去了伴侣,她也终于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阮今安不愿在这个日子口和她争辩。只希望眼前这个女人快点离开,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不然情绪激动,恐怕肚子里的小家伙们又要遭罪。“我跟他,此生父女缘分早已断了。”
阮今安说着说着,竟然苦笑出声:“啊,对了。我母亲的墓地,我早已换了新的地方。”
“你们想把他葬在哪里我管不着。”
“但,我绝对不允许他扰了我母亲的清净!”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向云梦怔怔看着她。良久。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小姑娘了。明明之前,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家里任由他们摆布。性情乖顺,这是向云梦对阮今安一直以来的看法。原来人变得竟然如此之快。几月光景,阮今安已经从一只连咬人都不会的兔子,变成了一只乳虎!食肉而不吐骨的乳虎。“阮今安,他是你亲爹啊!我知道,你害怕我又是来跟你要钱的。”
向云梦发了疯似的抓着阮今安,不论如何也不肯撒开,“你把我女儿送去坐牢,我也恨透了你。”
“但……”“这是你爸最后的遗愿,他知道自己生前对不住你,现在也没办法再弥补了。”
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阮今安的脚腕皮肤。白皙上染了点点血红。米白色的袜子上也染了红,看着脏兮兮的。阮今安看了她一眼,依旧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她感觉到了脚腕上的疼痛,也只是微微皱眉。向云梦还在喋喋不休:“你就当是尽最后的孝心吧!”
“公司。”
阮今安突然出言打断她的话。转而看向她,冷冷质问:“公司他留给谁了?”
这一句话正扎在向云梦的心上。公司是阮家老爷子,阮今安的爷爷留下来的。当年老爷子很看重阮今安的母亲,到死也只认阮今安这一个孙女儿。向云梦和阮心怡从没见过老爷子。但她从阮今安父亲的口中得知,老爷子一早就吩咐了,公司以后只能留给阮今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死前,将所有的遗产都留在了阮心怡的名下。见她半天不说话,阮今安就知道答案了。她苦笑两声,伸手擦掉了眼角渗出的泪珠,声音淡淡飘下去:“你走吧。”
“放心,他今天能给你们的一切。”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
闻言,向云梦猛地抬头瞪着她。她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片刻后,转成了轻蔑的笑:“呵,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