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想着今日又要去段抚机那儿,心中一阵苦笑。望了望那破旧又偏僻的屋檐,叹了口气,明明不想那丫头跟着自己受苦,但上次却还是将那簪子给了她,这不是徒增烦恼吗?天空中下着绵绵细雨,今日的天气可不怎么好,有些阴沉。身后的织镜一脸担忧,手中抓着一把油纸伞连忙跑了出来:“阿恪,将伞打着吧,这雨怕是要下大。”
“……”严恪到底是没有接下那把伞,嗓音透着小雨直接冷进了她的心里:“快些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雨中走去。织镜的脸色有些惨白,就这样厌恶自己吗?不愿意接受自己经手的任何东西,那时候两个人还是能够和睦相处的,在丞相府中就像是一对寻常夫妻。但是现在、你的心中却只有天阑珊了,自己已经成为了过去,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我还一直沉迷于过去,但你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你了。严恪,你我之间到底是回不去了……天阑珊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心中有些焦急,朝着身旁的新桃看了看一脸委屈:“你说相爷今日、会来吗?”
如果不来的话自己要怎么询问清楚呢?手中紧紧握着的黑木簪此刻很是炽热,似乎是要将自己的手灼伤一样。还不等着新桃说话,只见她继续的喃喃自语着:“应该不会来了吧,那织镜那么爱他,该是不会让他冒着细雨出门了。”
“殿下,相爷应该会来吧,不是答应了段公子要来作画的吗?”
一旁的新桃急的想要跺脚,自家公主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就算不是为了那段公子就因为公主在这儿,相爷也一定会风雨无阻的啊。但天阑珊却是明显的没有将侍女的言外之意听出来,听着她这样说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委屈:“是啊,相爷要攒钱给织镜买葱煎包呢。怎么会不来呢。”
这样的话弄得新桃一阵气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想想相爷未来的追妻之路,该是很遥远了吧。阴沉的天气让人没有一丝想要高兴起来的欲望,正如此刻天阑珊纠结的心情一般。时辰慢慢过去,小雨还是没有任何想要停下来的样子,似乎还越下越大。小门童此刻也走出来看了一眼,回头继续对着段抚机说道:“先生,严公子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但那段抚机听到这话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自顾自的沏了一杯茶水,似乎这绵绵细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一如既往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在他面前激起任何波澜一样。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嘴角还是那温润的笑意,吐出的话更是让天阑珊再一次燃起了希望:“他、一定会来。”
此刻天阑珊似乎一下子有了等待下去的希望,望着那院落门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此刻她心中只是坚持着一个信念,相爷他、一定会来……就这样等待着,直到一个熟悉的白袍出现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来看着那因为雨中前行而淋得浑身湿透的男人天阑珊心中被狠狠刺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兔子终于找到了主人,拉拉他湿答答的衣袖:“你怎么不带伞呢?受风寒了怎么办?”
严恪心生疏的从她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衣袖,掠过她走了进去:“段公子,今日在下来晚了。”
天阑珊僵在原地,一双眼睛追随着他看了过来,静了一会儿,默默的将大门关上,身后两只狼狗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似怕她偷走什么东西似的,她又不走!段抚机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朝着天阑珊看了一眼这才道:“雨路难行,倒是难为严公子了。”
一旁的小门童走了上来:“严公子跟着我去换身衣裳吧。”
严恪点点头便跟随着去了,经过天阑珊面前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新桃,我还是舍不得相爷……我是不是个坏人?我害了织镜的孩子,还想着相爷,是不是很很坏……”她垂眸,盯着自个那绣着精致玉兰花的鞋面,有些忧郁。一直以来自己都有着自己的坚持,所以才会相信着最开始的承诺,但是那承诺随着两人身份的悬殊以及时间的推动便也慢慢的淡了。“殿下!相爷今日是段公子请来作画的。”
所以,还是不要多想吧。这样的话似乎是让她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对啊,平日里他是不会不搭理自己的,今日一定是因为来作画的所以才会装作不认识自己。相爷、怎么会不理自己呢?小门童带着换好衣裳的严恪走了出来。披散着湿答答头发,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的严恪看起来更加俊雅,让天阑珊一下子看的愣在了那里。那时候的相爷也是喜欢一身白色,此刻再次见着他这般倒是让自己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自己和相爷从来都不曾分开过,穿着白袍的他还是会带着自己出去踏青散心。两个人还是有话便说,那时候的自己将他当作了一切,似乎一切事情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从来不用去担心什么。严恪走在桌前,研好了墨,这才铺好了宣纸,拿起毛笔来准备作画。天阑珊想要去靠近他,却又有些害怕,似乎觉得自己直接这样会因为他的厌恶感一样。自己害怕相爷会厌恶自己,所以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身旁的新桃看透了她的心思,出去打了一壶热水准备上去沏茶。“我去吧。”
天阑珊直接从她手中夺过了茶壶,小心翼翼的拿着,似乎那茶壶的另一端便是牵着严恪一番。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所以这一次的她也不敢多说话,静悄悄的来到二人面前。给那段抚机沏茶的时候动作倒是迅速,来到严恪身旁却是将动作放缓慢了许多,看样子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严恪一心一意的作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的描绘下段抚机的面貌一点点儿的呈现出来,他作画的技术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只是进门的时候看了段抚机一眼便不再抬头,似乎那面貌已经刻画在了他心中一样。天阑珊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已经很是激动,瞧着他皱了皱眉头以为是自己在他身边打扰到了他,连忙沏好茶水便退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上一次受到的教训,所以这一次段抚机见着那满满的茶水倒是没有直接喝,等到好一会儿严恪将画作好了大半这才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那旁的他才放心下口,朝着门口的天阑珊瞟了一眼,这丫头今日倒是没有在茶水中放盐。随即看了眼认真作画的严恪,今日自己倒是托了他的福。许久之后严恪才作画完毕,一旁的小门童上前给了他一些碎银子。道谢之后他便准备离开。天阑珊将茶壶往新桃手中一塞便准备跟着走出去。“下雨天留客天,严公子不妨明日再走。”
段抚机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再一次传来。留下吧,相爷。天阑珊朝着他湿答答的头发看了一眼,心中也在唤着。严恪转过身来,声音还是有着淡淡的疏离:“下雨天留雨不留客,在下家中还有家人,就不叨扰了。”
那眼神至始至终还是没有看她一眼,那一句家中还有家人更是让天阑珊惨白了脸,织镜是家人,那自己算是什么呢?想着也直接的追了过去,冒着小雨一步步的朝着严恪走了过去。严恪皱皱眉头,声音伴着一丝小雨的寒冷:“回去!”
天阑珊似乎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还是愣愣的走了过来,举起手来打开,一直黑木簪躺在她的手心中,或许是因为握得太过用力手心中居然都被那簪头刺伤了,露出丝丝血痕来。一只小手就那样的抓着他的衣袖,用着有些抽泣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把这簪子还给我?”
难道不知道这簪子对自己来说代表着什么吗?有些别离你本以为可以轻松放下,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陷越深,让自己无可自拔,你无法控制你自己,只能随之坠落。望着她手心中的丝丝血痕严恪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抬起头来却不愿收回那发簪,声音带着一丝僵硬:“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的心忽的就凉了,斜风细雨如织,她缓缓的收了手,血从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混了雨水,血的颜色便淡了。严恪扫了眼一旁的新桃,新桃朝他微微点头,严恪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