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典史看了眼老夫人,支支唔唔道:“大人,此处说话不方便,还请换个地方。”
老夫人气急,手里的拐杖重重的砸在地上“什么不方便,哪里不方便,我看你们这些当官的,便是要连通一气!就会欺负我们这些贫穷老百姓,可怜我那小孙女了啊!竟然被那姓顾的王八蛋害得不保清白而死!我今日便去跟姓顾的那王八犊子拼了!”
老夫人转身要朝外走,玉月蛾忙拉着老夫人,好生安慰:“您放心,夫君定当查清此案,绝不会姑息了任何一人,只是夫君今日初初上任,还请给夫君一些时间,让她适应适应,新桃,你请几位入内堂里去,生些火让她们暖暖,别冻着了。”
天阑珊见这一群人终于冷静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那典史一道去了内室,内室搁了好几大箱子的银钱,天阑珊瞪着那些银钱眨了眨眼:“这些……都是我的俸禄???九品芝麻官有这么多银钱?”
这胖典史凑了过来,朝天阑珊笑得一脸谄媚:“县令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是顾府的一点心意,县令大人初初上任,怕是会许多情况还不了解,那些个刁民,最是会歪曲事实,那三个姑娘分明就是自己上吊死的,却非要将尸体抬到衙门来摆着闹上一闹才罢休,这不,三家人里还有一户是明事理的嘛,顾府给了他们一些安慰费,他们也就没有闹了,这余下的两家也实不知好歹,此事还须县令大人从中调停才是。”
他轻轻拍了拍那箱子,箱子里面摆着的是好几箱的银钱,天阑珊拿了几锭银子出来,笑问:“这么说,这些是顾府送给我的见面礼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大人不必担心,此事你知我知顾家知就行了,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典史拍了拍天阑珊的手,笑得眉不见眼。天阑珊侧头瞧着典史笑道:“原来这些银子是顾府捐给南阳县的啊?”
“这……大人,那三条命案之事,顾府还望大人能够帮衬一二,日后给大人的礼,定不会比这个少。”
胖子典史一只肥手摸着那银子,银子金灿灿的,顺手一摸都是极好的手感。天阑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顾府一共准备给我多少啊?比这个还多是多少啊?”
“这……不知县令大人想要多少。”
他面色一凝,半响之后便乐了,原本以为来的是个正值穷酸不识时务之人,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既然不是,那就放心了。“是不是想要多少就会给多少呀?”
天阑珊笑盈盈的瞧着手里的银子。“这是自然,只要大人将这事儿办好了,那顾府可是从来不缺银子的。”
胖典史在天阑珊的身旁压低了声音,眼底尽是笑意,都是一伙的人,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了,只是,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你说的顾家,比江南苏氏还要有钱吗?”
她二师兄家也是从商的,从的是苏锦,这放眼天下,差不多十分之七的产业都是苏家垄断了的!而她三师兄,别看着他有时候呆呆傻傻的,可是身家却不差,整个赵府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说,那赵府更是天下首府,上至兵器坊,下至盐商,处处都有赵家的身影!“这……较之江南苏氏虽相差了些,可是在这交通发达繁华的南阳城里,也算是个大户了,家产,约摸着也有那江南苏氏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吧。大人放心,与顾府合作,咱们自然是不会少赚的。”
他以为天阑珊是担心人家的面门小,没什么油水捞,于是便往多里说了说。天阑珊哦了一句,点了点头:“那行吧,既然他们愿意捐银子来帮衬南阳县,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先……随便让他送些粮食布匹棉花什么的来吧,差不多,五十车好了。”
这典史抹了一把汗,瞧着她的目光里忽的多了些厌恶,哼,她倒是够贪!“这五十车会不会……多了些?大人,有粮食在手不如有银子的好啊……”他想劝劝天阑珊,毕竟五十车糖食加上棉花与布匹,可不是说着玩的。那算是一笔大数目了,虽说南阳县与南阳城相邻,这南阳城是这个好去处,风水俱佳,水路又是四通八达的,所以生意也多,可是南阳县么,总是跟半大的孩子似的,一直挂在南阳城的边儿上,这些年又有一个不长进的县令在管着,所以越来越差。“我就喜欢粮食,哦对了,还有肉,就……随便来个几十头猪啊羊的就成了,你是南阳县的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我看好你哦。我去找那老夫人聊聊,你去吧。”
天阑珊拍了拍这人的肩膀,笑盈盈的走了出去。典史瞪着天阑珊的背影风中凌乱,好一会儿才道:“我呸!什么东西,刚进来那会儿跟个乞丐似的,这会儿又来狮子大开口了,人家顾府给你这些银子那是给你面子,你也忒不要脸!竟然还想大吃。”
典史愤愤的出了内室,那些人瞧着他,凑上来笑问:“如何?可是解决了?”
典史恨恨的道:“别提了,你准备一下,趁着时间还早,我去一趟顾府。”
典史被天阑珊给气个半死,愤愤的出了门,奔着那顾府而去,顾府的家主与大公子二公子皆在场,他将天阑珊的要求一报,那顾小公子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盏要砸,那顾大公子幽幽的道:“玉骨茶杯,一盏八十两。”
他愤愤的将茶盏搁回了桌子上,气极:“那县令也太不识抬举,不过就是三个女人的性命而已,我都已经给了她们家人一笔厚礼了,没完了是不是?要不是述之哥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我何至于求到她的门面上去!”
“行了!到底是你错手杀人在先,不过,那县令的要求实也过份了些,改日我亲自去拜访。”
顾大公子端着茶盏,吹了吹那茶面上浮起的雾气,顶好的金骏眉茶香在鼻间萦绕。大公子的头上束着一条抹额,身姿欣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商人的精明之气。这是顾府大公子,名唤顾善行,如今顾府的家主顾怀仁已经只顾享乐了,府中一应事务尽数交给了大儿子打量着,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出个面儿,他瞧着小儿子,恨铁不成钢:“你就作吧你!你回去告诉那县令,我顾府穷死了,一个子都没有了,那几箱银子爱要不要,不要就给我退回来!还想要粮食还想要布匹十几头猪?他怎么不去抢!不对,黑风寨的土匪都没要得她那么过份!”
顾怀仁显然是气着了,枯瘦的一张脸上涨得通红。“顾老爷,你放心,有我赵全在,必会好好与县令大人细说……”小公子白了他一眼:“你细说有个屁用,现在还不是狮子大开口开到顾府来了!我看她是活腻味了忘了上一任县令……”顾善行手中茶盏重重的一放,冷声道:“无为,你先退下,此事我与赵典史谈,无事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
“大哥,那回春楼的非烟姑娘……”他站起身,颇为不满,最后在顾善行凌厉的眼光下退了下去。顾家主叹了叹气,摇了摇头,朝那顾善行道:“不识时务就不要留下,若是此事闹起来发,我在朝中还有两位旧友,到时候只需述之出面做个牵引此事即可过去,你不要有所顾顾忌。”
顾善行应下:“是,父亲慢走。”
待顾怀仁走了之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屋外的冷风在不断的呼号,屋内的碳盆还在散发着热量, 赵典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顾善行谄媚的笑道:“顾大公子,那这……我也得回去交个差啊,不知顾大公子可有话让赵全带回去的。”
顾善行搁了茶盏,淡道:“不必带,我随你一同去一趟衙门。”
“怎敢劳顾公子亲自前往……顾大公子请。”
赵典史领着顾善行匆匆去出了南阳城,夜色已经开始在屋顶上肆意了,那城门也落了落。而县衙中的天阑珊已经将整个案子了解清楚了。杀人的,是那顾府的小公子顾无为,那顾无为当真是无所不为,实不是一个什么好人,年十八生性如其父,风流而淫荡,喜美人,一日跟着他大哥来这南阳县里看几个店面,谁知对这三位姑娘上了心,回去之后心痒难耐,于是偷偷跑去了那南阳县,租了个小院子,偷偷差人将那三位美人给绑到了院里,欲行不轨,那三个姑娘性情也是刚烈,其中一个失手打破了那顾无为的脑袋,然后顾无为就怒了,加上喝了点酒,于是就直接将人上的上了,杀的杀了,最后将那三个人扔进了那井里封了,其中一个姑娘还没有死,她的声音引来旁人。那些人匆匆将三个姑娘救出了井,只是有两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姑娘最后因为清白没了,于是也一根绳子上了吊,于是三家人就连人带棺的将这三个姑娘给送到了县衙里,上一任县令也不知怎么的,这案子做到了一半,本是要判那顾府小公子杀人之罪的,结果半道殁了,这件事情也就到这里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