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大惊,连忙跟了上去,但肺里的气息一点点减少,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有身体还在麻木的划动着,向着天阑珊的方向。他强迫自己醒来,甚至直接用手指在另一条手臂划下伤口,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但很快他的四肢已经冷到麻木,划水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没有了动作。但奇迹的一幕出现了。血色的水萦绕在严恪身旁,莹白色的白琼鱼亲切的围着严恪的身子,一大群白琼鱼将严恪的身子包裹起来,如同最亲密的伙伴一般。寒潭下,原本应该从底部游上去的白琼鱼群改变了路线,它们如同最可爱的精灵一般,体态通白,在幽暗的水底是最耀眼的存在。它们缠绕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两个人昏迷着,但沉睡的表情如同在做一个美丽而旖旎的梦。男子风华绝代,女子姿容绝世。两人如同水底的主人一般美丽。黑色的长发同漂亮的白琼鱼掩映在一起,折射出异样的柔软和光芒。他们越过无数阳光,终于到达最深的水底。越到寒潭的底部,光芒就越稀少,越是漆黑的地方,白琼鱼的光芒就越耀眼。它们摆动着优美的身姿,把带来的人儿呈放在水草上。然后围着他们游啊游啊,像是载歌载舞一般。在这里,它们就是光明。它们主宰着水底的另一个世界。但水底的王同样也主宰着它们,以主宰整个世界。它来了。所有的白琼鱼仿佛在欢呼,欢呼它们的王。巨大的白琼鱼在这幽暗的世界如同一轮太阳,它的出现照亮了幽暗的水底世界,光芒铺洒开来,露出水底世界原本的面貌。水草的下面不是完全的沙石,随着白琼鱼的游动,沙石跟着晃动,露出了底下埋藏着的金色的环。它的每一次游动都是优雅的,它是水底的主宰。但在它遇到美味的食物时,它的优雅仿佛一瞬间消失殆尽,张开嘴,露出了锋利而阴森狰狞的牙齿,它的目标是,那两个流着鲜血的生物。巨大的鱼眼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它飞快的靠近它的食物。所有的小白琼鱼纷纷退下,再次向寒潭上方最明亮的地方游去。这是王的进食,它们没资格参与。而这时,严恪却已经醒来,他连忙拉过旁边的天阑珊躲开巨大的白琼鱼王。一双桃花眼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即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里是水底,他在这里居然能呼吸。这荒谬的事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愤怒的白琼鱼王已经甩开了尾巴,想要将它的食物制服。严恪却灵活的避开了它所有的攻击,借着水草拉着天阑珊沉重的身体向旁边逃去。白琼鱼王愤怒了。这是它的领地。它鱼尾一摆,水底卷起漩涡。所有的水草开始拔地而起,卷入了漩涡,却恰巧露出了一大块纯金色的物质。严恪和天阑珊躲在礁石之后,借着五行八卦之术看出来了这里的古怪。漂亮的桃花眼看着怀中的人儿露出温柔的缱绻目光,然后看向那里的时候却是被耀眼的金色刺得双眼一痛,适应过来之后,金色从他的眼中折射出勾魂摄魄的光芒,但这一幕无人能看见。他看懂了。下面埋得不是金山,而是一道门。门上炫丽繁复的花纹就是守护这道门的阵法,只要解开阵法,门就会被打开。也许是因为这里的阵法注定是等待人来打开,所以这个阵法最奇特的。它保护着门,却又在海底给人呼吸的权力。但严恪不确定门后面会有什么。直到严恪抱着昏迷的天阑珊躲过了白琼鱼王一次又一次的追击而误入了阵法中心,他发现了一行小字,不像是当代的字体,像是古语。幸而严恪对古语有所涉猎,也才看得懂这一行字的意思。“古国沉埋之地。生而永世之门。”
严恪来不及想通这是什么意思,但愤怒的白琼鱼王也没有给他时间去想。他能做的就是迅速解决掉这条紧随不放的大鱼。却不料,那门却闪现了一道白光,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像是要打开什么。严恪看了过去,漂亮的光线落入他的眼睛,折射出魅惑的光芒。在阵法的中央,赫然落下了三个东西。严恪细细一看,那是一块白色的玉佩,和他母亲留给他的玉饰,以及天阑珊所说的开启宝藏的钥匙——那枚玉器。来不及细想,就见阵法中央慢慢出现了一个通道,寒潭的水迅速向下涌入,阵法已破,这里涌起了漩涡。严恪和天阑珊已经被迫卷入了那道漩涡落入了通道,白琼鱼王疯狂的挣扎起来,它预感到了巨大的危机。寒潭上方,原本想要截杀天阑珊和严恪的人却突然听见了水底的一点响动。所有人都以为是严恪和天阑珊要上来,各个严阵以待杀气凛凛。却未曾想寒潭的水面下竟然出现了小小的漩涡,然后就再无动静。众人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寒潭下面会出现漩涡,但灵婆却安心了。她读过很多书,知道水底出现了的漩涡就意味着死亡。灵婆和众人很快散去。而寒潭深处,以金门为底,源源不断的水涌入了小小的通道,所有的白琼鱼难逃一劫,都被卷入了金门之下,唯有巨大的白琼鱼王借着庞大而霸道的身材仍然在千尺深的寒潭之底盘旋。通道之下,严恪一手拉着天阑珊,一手抱着不知从哪个地方卷起的浮木,顺着寒潭涌下来的水游去,在刺骨的寒潭水中漂流,他的体力几乎要耗尽。借着小白琼鱼的光芒,他隐隐看见这是一条漆黑的长廊,看不见长廊的尽头是什么。只是偶尔,他借着抓住的东西也会发现这里不止是长廊,更是宝库。水中漂浮起来的,不止有不知名的木头,更有镂空的薄玉盒子,各种各样的宝物漂浮起来,更遑论还有沉重的漂浮不起来的贵重玉器和宝石。这里,富可敌国。严恪强撑着拉着天阑珊在长廊之间漂流,水流将他们带向长廊的尽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节省体力。黑暗之中,突然听到一声嘤咛,严恪便知道是天阑珊醒过来了。黑暗之中的天阑珊很是害怕,她的记忆停留在被灵婆踢下寒潭的一幕。她的胸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严恪还刻意让她趴在浮木上,避免伤口被水泡久了发炎。“严恪……”颤抖的声音很容易就听出她的害怕,严恪握住她的手,同她一齐漂流在这陌生的地方。他知道她肯定吓坏了,陌生的环境,有这么险恶的水势再加上她的伤,他都担心她能不能承受的住。“我在。”
严恪干涩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醇厚,但天阑珊依旧听出了他浓浓的担忧,以及对自己独一无二的温暖。她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想去抱他,但一个浪头冲过来,将两人撞在了长廊的拐角处。差点就要被冲下浮木,严恪紧紧的抓着浮木,一手紧紧的抱着天阑珊。“不要动,相信我。”
天阑珊不敢在动,她怕自己拖严恪的后腿。她方才听见了严恪隐忍的声音,知道他刚才为她挡住了撞击,眼泪止不住的滑下,混入了水中。但她不敢出声。她怕他担心。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才到了这里,但天阑珊却知道,如果没有严恪,可能自己早就死在了寒潭底部。“少说话,节省力气。”
严恪说完这七个字之后就闭上了嘴,天阑珊也没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同他随着水流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不知多时,天阑珊沉沉睡去,偶尔会梦呓严恪的名字。但严恪很快发觉了不对,天阑珊的身体异常的温暖,寒潭之下,水流之中,身体还是温暖的可怕,只能说她发烧了。比这个更可怕的是,严恪发现天阑珊还在做噩梦,她双手经常胡乱抓着什么推拒什么,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好几次两人都差点从浮木上跌下来。“乖,晨曦,我在。不要怕!”
这里没有药,严恪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她,但实则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透支的体力让他很有可能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在天阑珊耳边说着他们以前的事,从两人初见她接了他的绣球,到再见时她踩破了屋顶跌落在他床上,后来的一次次相处,到相爱,到分别,到跳崖,到现在……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不厌其烦的回忆着。天阑珊原本昏睡中紧皱着的眉终于舒缓开来,嘴角扬起了微笑,好像做了什么好梦。严恪说着说着,嗓子都干了,但没有停歇。他舍不得她在恶梦中难过害怕。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舍不得。一只小巧的白琼鱼顺着通道卷了下来,它同它的母亲走散了。它在长廊中自在的游着,见过好多金光闪闪的东西,但是它游了很多陌生的地方之后,它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两个脆弱的生命。那是白琼鱼王曾经的食物,但不是它们的食物,它们的食物是水草。只有白琼鱼王喜欢散发着鲜血味道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