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生灭,五行循环,因果交织,重新从道心升起。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仿佛有新芽萌发,雏鸟破壳之感。 通天教主微微伸手,便已抓住了青萍剑。 指头一掐,他便明白了。 “慈悲!慈悲!”
“原来是汝等已获新生!”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圣人道心倒映着禹余天深处,他亲自开辟的‘幻境’。 空无一物的‘幻境’,如今渐渐有了屋舍、田地与山川河流之景。 不过,拉近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屋舍、田地、山川河流,其实都是些三角形、方形、圆形、菱形、正方形、椭圆形等等奇形怪状的图案构筑而成。 只是像屋舍、田地、山川河流而已。 实则都是假的! 此乃‘有无相生’。 属于圣人道果力量所塑造的虚妄。 更是数学大道的力量与华国道统互相交织的结果。 通天教主于是掐动法诀,瞬间挪移回到碧游宫。 然后念头闪动,便沉浸到禹余天的幻境之中。 这幻境,本是通天教主欲为将来截教门人开辟的一处‘论道、演法’之所。 本是,便是借助道果的伟力,从‘无’中开辟出来的‘有’。 那西方教二圣,如今正在开辟的三千婆娑世界,亦是与这幻境有着相同的属性。 皆是自‘无’开辟出‘有’。 只有混元无极圣人,才能有此威能。 虚空造物,以名为名,以道为道。 踏足到幻境之中,通天教主举目一望,道心便已了然。 “慈悲!慈悲!”
“吾明白了!”
他已明白,缘何西方教要不惜代价,开辟三千婆娑世界。 他更知道了,阐教缘何肯在昔年的封神榜上,退后一步! 概是因这幻境如今表现出的种种,让通天教主惊讶不已。 依托道果伟力,从‘无’处开辟的‘有’。 也就是眼前的幻境世界,虽是虚妄之物,数学大道与道统交织而成的产物。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也都是荒诞不已。 种种不同图案,拼凑起来的屋舍、大地、山川与田野。 只是‘名’而已。 通天教主想起了自己在徐吉那方天地所看的《道德经》之中的一句话: 有,名万物之母,无,名天地之始! 当日,他看到此处时,还未能发觉。 直到此刻,通天教主见着眼前,顿时醍醐灌顶。 他抚掌赞道:“禹余天中,贫道未开辟‘幻境’之前,岂非就是无名?”
“如今,幻境已辟,自然是有名!”
“万物之母,于斯生焉!”
“果然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众妙之门!”
名,就是混元!就是理解!就是知道!就是明白! 一切众生所知所觉,构成的东西就是有‘名’。 而众生所不知的,则是无‘名’。 但不同的人所认知的世界是不同的。 所以,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有与无。 有与无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 打个比方,南瞻部洲的人族凡人多数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海。 所以大海在这些人的心里基本没有概念。 但有一天,有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来到大海边,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 大海在他身上,就从无变成了有。 这就是西方教为何无比推崇‘顿悟’的缘故。 有与无,只是一线之隔。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佛陀之所以是佛陀,是因为佛陀比其他人知道更多‘有’。 而西方教容易堕落,也在于此。 有与无,一线之隔,佛与魔,相生相存。 一念极乐,一念九幽。 故而,西方教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并非是妄语,而是一种可能! 看着眼前一切,那种种有名。 通天教主的道心微微一跳,他感觉,自身道果上的一丝瑕疵,在此刻悄然祢和。 这对通天教主而言,也是一次‘无’名到‘有’名。 而他积累早已经足够。 只是时机未至,未能参悟这一关隘。 现在,见到‘有名’,‘无名’自然崩塌。 道果水到渠成,圆满了一丝! “慈悲!慈悲!”
通天教主稽首礼赞。 他身前的这个由道果伟力牵引,数学大道与华国道统交织塑造的天地。 看着是极为虚妄的。 山川、大地、河流、田野、屋舍。 就像是一个个拼凑在一起的图案。 但,这些图案并不是一成不变,也不是毫无生机的。 有些影子,在这些图案之中来来往往的穿梭,机械的行动着。 模模糊糊之间,能勉强辨认出来,这些影子似乎是在劳作、休息、走访、做饭。 但,它们的行为是固定,它们的行动是机械的。 只是本能的走动,机械的循环。 像是华国那些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 它们没有意识,没有思维能力。 它们处于‘无’名状态! 通天教主知道,当这些无名之影,具备意识,开始拥有思维能力时。 无名就会崩塌。 有名成为现实! “三千婆娑世界,是否也是如此?”
“西游记中描述的所谓地府、地狱,是否亦是如此?”
无,名万物之母,有,名天地之始! 有无相生,当地府意识到自己是地府时,那么地府就会诞生。 当地狱认知到自己是地狱时,地狱就会从无名崩塌为有名! 圣人在这个过程之中,道果自然圆满,填补过去的漏洞。 也是一个从无名到有名的崩塌。 然而…… 通天教主知道,这不是圣人的最终追求! 因为无论是无名还是有名。 都只是大道衍生的产物。 对圣人而言,无名成为有名,只是第一步。 正如此刻的幻境。 从无到有! 然而,在事实上,这依然是‘无’名。 因为通天教主知道,这里是不真实的,只是一处幻境。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眼能看出来的假。 哪怕将来此方幻境,演化的如地府、地狱一样真实不虚。 有判官,有生死薄,有十殿阎罗。 那又怎样? 它能填补的只是道果的一丝缝隙,能圆满的不过是大道的一方缺憾罢了。 对圣人而言,这依然是‘无’名。 道果依然没有圆满,自身依旧无法超脱。 而圣人要做的是什么呢? 通天教主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徐吉那方天地所看过的道德经。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这带着浓厚老君风格的文字,从前通天教主以为是那方天地的凡人,模仿着老君的风格所写。 但现在看来…… 并未如此! “若那方天地的《道德经》和《西游记》皆是映照洪荒未来的镜子……” “那么……” “道德经就很可能是老君在未来,填补了自身道果瑕疵,甚至圆满自身大道,将欲超脱之时,留给门下的自我感悟大道之道!”
“起码也当是,已然完成了类似地狱、地府一类有无相生之事后,所感悟到的种种所累积而成的大道之理!”
“致虚守静,顺其自然!”
“上善若水,无为而为,不争为争!”
“确实是老君手笔!也确实是人教大道可能展开的方向!”
“老君如此……” “吾呢?”
“截教之道,又该走向何方?”
通天教主凝视着眼前幻境,喃喃自语着。 老君之道是老君之道。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所以要致虚守静,顺其自然,要上善若水,以利万物众生。 但截教非是如此。 上清道果,是主动的,是进取的。 道德经可以参考,但不能照搬。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昔年三千紫霄客,能活到如今的,都是自我走出新路的。 即使是镇元子,也是开辟了地仙之道,走出了散修之路。 任何照搬、模仿他人之道者,最终都灰飞烟灭了。 道心念头翻转着,通天教主抬起头,看向头顶。 众生残魂与怨念所化生的獬豸,就徜徉于头顶那由种种图形所塑造的‘天空’上。 幻境中的影子,便是这獬豸的投影。 通天教主看着祂。 指头掐动,他同时感应到了,华国的无数獬豸官衙。 这些官衙内,也有着一头头正在活化的獬豸幻影。 这些影子或寄托于官印之中,或藏身于官衙的雕像上,或寄生于官衙的牌匾上。 与这幻境一般。 它们是机械的、没有思维能力的。 然而…… 道统与道果互相共鸣。 数学大道在无数学校之间交织。 因果碰撞,有无相生。 “慈悲!慈悲!”
“原来徐吉早已经误打误撞,为贫道寻到了前路!”
人教的道,是被动的主动。 致虚守静,顺其自然!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而现在,正在进行的一切,却是主动的被动。 另一个层面的道法自然。 但更积极、更主动,更有进取心。 不过,这一切都被隐藏在顺其自然的伪装下。 这恰好与截教大道彼此契合。 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 故为天地众生,截取天机一线,生机一缕。 亦与华国道统的符瑞,暗暗相合。 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 是故,元亨利贞! 是故,潜龙勿用! 是故,见龙在田! 通天教主明悟至此,道心便悄然一动。 道果上的一丝瑕疵,再次圆满。 …… 上午九点五十分。 徐吉刚刚结束与陈昂教授之间的通话,就接到了桂灵的通知。 说是七星财团的社长,已经在真腊度假酒店的会议室里等候他‘大驾光临’、‘指导教育’。 徐吉看了,摇摇头。 七星财团把他抬的有点高了。 昨天的阵仗又搞得那么大!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徐吉想着。 他拿着手机,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走出房门。 “但,我能给的,也就一点……” “最多帮他调理一下身体!”
“再多,也就没了!”
他现在只是个筑基小修,法力虽然有,但懂得不太多。 神话世界学到的东西,也用不到蓝星。 所以,若那位社长想要的东西,徐吉给不了,那就只能抱歉了。 刚刚出门,徐吉就看到了,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候。 而门前的院子,散落着许多小东西。 他看了看,都是些监控设备的碎片。 稍微数了数,起码十几个! 徐吉叹了口气,莫名想起了那位打电话预警的G先生。 “我还真的被人盯上了?”
他耸耸肩:“那就来吧!”
现在的他,只要不被现代化的重火力糊脸,大抵是可以逃命的。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人! 所以,他是真的不怕! 将路上的一些碎片踢开,徐吉径直走到门口。 酒店的侍应生就上前来:“贵宾,您要会见的客人,已经在会议室了……” 他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然后小声问道:“请问,贵宾您是否需要酒店服务?”
徐吉点点头。 “好的!”
他微笑着说:“我们会安排人将您的住所打扫一遍……” “现在,请您跟我们来!”
“会议室在酒店大楼的八楼!”
徐吉点点头:“带路吧!”
…… 李孝奉坐在金碧辉煌的会议室里,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 他不停的看着时间。 已经是高棉时间九点五十八分了。 但,他依然没有得到通知。 “会不会不来了?”
“会不会出现了什么问题?”
无数想法在脑子里蹦出来。 此时此刻的李孝奉只觉得自己如同当年在东瀛求娶那位小姐时的感觉。 忐忑、期待、恐惧、害怕……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实在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能不能争取到‘仙人’认同。 能不能得到‘仙人’赞许。 决定了他的生命! 能不能活的更久?更健康? 也决定了他未来的前途——是否能够更进一步! 从仆人升格为朋友。 成为那些真正的掌握着财富的大人物们的朋友。 李孝奉明白,就在此时此刻,无论是罗国的那些财阀,还是旗国的那些家族,都在盯着他。 也在等待着他这一次行动的成败结果。 “社长,来了!”
秘书推开门,大声说道。 李孝奉立刻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将眼镜镜片扶好:“来了吗?在哪?”
此时此刻的他紧张的连后背都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