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在船舱内四处溜达了一个多小时,把精致的服装送回房间,当他再次回到甲板,发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之前三名少女占据了自己的位置,围坐在杰克身边,而杰克仍然沉浸在专注状态之中,时而抬起头凝望阳光下的海面,时而用手指比划一下海鸟,时而埋头作画,旁若无人。
“先生,你回来了……”
一位少女看到何夏出现在身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
何夏点点头,示意少女不用紧张,随后靠在墙上,漫不经心道:“不用叫我先生,对了,你们去纽约是打算做什么?”
“我们不到纽约,美国西部发现了许多矿,很多人到那边开快餐店,看报纸上说非常缺人,我们过去做事赚钱。”
少女眼中带着光,仿佛前方有希望。
何夏弯起嘴角点了点头,本想说两句激励对方的话,可惜说不出口,于是作罢。
女孩见何夏不说话,反倒是勾起了兴趣,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洛特。”
“夏洛特,可以知道你住多少号房间吗?”
女孩鼓起勇气问道,夏洛特潇洒不羁的性格和俊美脸颊深深吸引了自己。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因为是他带着我上船的,我完全没注意。”
何夏表现出一抹懊恼。
女孩也是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可怜认真画画的杰克还不知道他已经背了一口小黑锅。
何夏静静欣赏着海上的景色,没有继续攀谈,也没有打搅杰克,脑海中开始构思即将展开的行动。
时光飞逝,当游轮从法国瑟堡接上另外一批游客,再次启航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没过多久船体上就点燃了灯火,有煤气灯也有电灯,将船体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就像一条发光的大鱼在海面遨游。
杰克的状态十分专注,即便到了夜晚,依然没有起身的打算,坐在甲板上看着大海,借船上煤气灯作画……
欣赏过落日,在三等舱的食堂吃过晚饭,何夏再次回到甲板,正当他准备把带回来的快餐放到杰克身边的时候,发现在另外一边已经有一份晚餐。
“嘿!杰克,该吃饭了!”
何夏实在不忍心看着杰克继续沉浸,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杰克的目光从专注状态恢复,身子往墙上一靠,体力上明显有些虚脱,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夏洛特,你的老师实在太伟大了,我真的从光线变化之中发现了物体姿态变化,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
何夏难得的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中也在感慨杰克的天赋,他不过是随意一说,对方还真就从中发现了不寻常,相当有绘画天赋。
他指了指杰克身边:“有人给你送了吃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谁?”
杰克拿起身边报纸包着的面包,道:“这不是你送来的吗?我给你钱……”
何夏摇摇头:“我的还没给你,你那份是某个女孩送来的。”
杰克吭哧咬了一口,一边咀嚼干巴巴的面包,一边含糊不清道:“真是太幸运了,要是能再次遇到那位女孩,我要请她跳舞!”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六十号房,期间基本上都是杰克在说,讲述他下午的收获,受益良多。
回到房间,马克和汉斯并不在。
杰克一眼就看到挂在何夏床头的西装,惊愕道:“夏洛特,我能知道你的姓氏吗?我猜一定是哪个大家族的人,对吗?”
何夏笑了笑,未置可否,道:“没意思的事情不值得研究,还是聊点开心的话题吧。”
杰克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在当下这个时代,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了,作为一名流浪画家,见过各种各样离奇的故事,从何夏的反应,他可以在心中编出三个以上围绕豪门展开的恩怨情仇故事……
“对,是应该找点乐子,夏洛特,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喝酒,走,去……不对,等会。”
想到这里,杰克皱眉掏兜,他想起在酒馆赢的钱已经全部让法布里奇奥拿走了,自己剩下的并不多。
掏了掏之后,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指缝中夹着几枚硬币,笑着道:“这些足够了,走,夏洛特!”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何夏并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杰克的邀请。
泰坦尼克号上的所有设施基本都分了等级,服务于不同阶级的人群,酒馆自然也不例外,一等舱的酒吧富丽堂皇,宫廷样式的桌椅,提供法国波尔多地区的葡萄酒,酒器精美,服务到位。
二等舱的酒吧中规中矩,类似于伦敦或者巴黎市区的酒吧,同样有服务人员,但很难面面俱到。
而三等舱已经不能称之为酒吧,贴切的说法是一个大酒馆,一排排长条椅和大圆桌,场地开阔,足够容纳数百人,一桶桶麦酒堆积在角落,管够管饱……
服务人员压根没有,只有几个收费的工作人员,打酒什么的都要自己动手!
杰克带着何夏来到酒馆,轻车熟路的找到两个杯子,在支付了一定的费用之后,从卖酒的地方接了两杯啤酒。
“来,夏洛特,敬你!”
杰克非常热情的举杯。
酒馆内氛围非常热烈,演奏乐器的、端着酒杯起舞的、掰手腕的……
何夏受到气氛感染,同时考虑到第一天晚上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事情,融入到这个没有体验过的文化当中,纵情放肆!
“干杯,杰克!”
【探索度+2%,目前:19%】
两人想要开怀畅饮,可开怀容易,畅饮则需要一定的前提条件,那就是钱……
对于囊中羞涩的两人来说,必须留下一点钱来购买正餐,正在杰克准备回去取画板来画画赚钱的时候,下午那四名青涩的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
何夏的脸皮绝对足够厚,但有一件事他真的拉不下脸面,那就是跟女孩子要钱买酒喝……
不过杰克好意思,他巧舌如簧的说了一通,四名女孩纷纷解囊,有的递给杰克两张皱巴巴的纸币,有的从娟秀口袋里拿出几枚硬币……
这一刻,何夏恨不得跟杰克撇清关系!
软饭可吃,但在何夏心中软饭不是这样吃的啊……我滴个乖乖!
“嘿,夏洛特,嘿,有钱买酒了,我先去买酒,你陪几位小姐说说话,我答应给她们一人画一幅肖像画才换到的钱,顾客就是上帝,求求你不要冷落上帝!”
杰克十分兴奋,拎着两个酒杯就跑了。
何夏长叹一口气,无语的看着头上的天花板,暗暗咒骂传送门的恶趣味,如果可以,他愿意用现实世界的一亿换取任务世界的一万……
“嗨,几位女士,月弯弯勾出过往,就像这艘巨轮载着我们共同驶向远方……”
何夏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心情的确不错。
与欢乐的三等舱酒馆相比,专属于上流人士的宴会厅内,一名与委托杰克画画少女年龄相仿的女人端坐在桌前,雪白的脸颊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勒紧的束腰让她感到快要喘不过气。
面对周围毫无意义的谈话内容,露丝感到备受煎熬,无比渴望呼吸新鲜空气,可宴会厅内闭塞的环境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回到房间之后,刚想要静静的欣赏一下毕加索的画作,却被母亲喊到房中训话,今天这里做得不到位,刚才那句话说得不体面,如何如何,吧啦吧啦……
沉闷的气氛压得露丝头都抬不起来,面对母亲的絮叨,她充耳未闻,轻声念叨:“该死的奴隶船,真希望它永远沉没在海底……”
“你在说什么,露丝?”
布克特夫人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妈妈,我什么都没说,我在听你说,请继续。”
露丝非常木讷的说道。
布克特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家族如今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我知道你不情愿被安排婚姻,可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宿命,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现在轮到你了,不用挣扎,不要反抗。”
“想想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老鼠,你至少不用为了一日三餐而操劳,为了冬天的衣物而发愁,看开一点,享受你现在拥有的。”
布克特夫人谆谆善诱。
露丝的眼中没有光,漆黑一片,无论是烛光还是电灯的光芒,都仿佛陷入了黑洞之中,根本映不出来。
布克特夫人的那些话,露丝已经听了十年以上,她已经可以用惟妙惟肖的表情来模仿,足够以假乱真……
可心中向往自由的意志从来都没有磨灭,反而在这种强压之下变得越来越旺盛。
“当然,我明白,妈妈,我有些累了,可以回去休息吗?”
布克特夫人也有些累,摆了摆手,道:“去吧。对了,卡尔跟我说,不希望你继续沉迷于三流画家的绘画,”
“三流画家……妈妈,巴勃罗·毕加索不是三流画家,他的作品在西班牙和法国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露丝转过头,为喜爱的艺术家辩驳。
布克特夫人无奈的摊了摊手:“或许你可以考虑在出售几幅作品之后再购入新的画作,稍微表现得理性一些,对了,还有疑似邪教的书籍,希望你不要再读了。”
“邪教?不,妈妈,那是心理学……好吧,我知道了!”
露丝知道卡尔所说的邪教书籍是指弗洛伊德的书,因为在下午的茶话会上,自己用佛洛伊德的话创伤了男人们高傲的自尊心。
回到自己房间,露丝在仆人的帮助下除身上层层枷锁,了无生趣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穷困潦倒倾其所有购买一张船票奔赴希望的女孩眼中满是希望,即将嫁入豪门的贵族小姐衣食无忧,却感觉人生一片灰暗,讽刺的反差。
醉醺醺的何夏跟杰克一路歪歪斜斜回到六十号房间,马克和汉斯已经睡下,他们之前在朋友房间打牌,此刻鼾声震天,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怕是撞上冰山两人都不会苏醒。
何夏心中感觉特别开心,有种末日之前纵情欢愉的爽快,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这么彻底的狂欢。
现实世界中的确很有钱,可随着财富和地位的提升,身边朋友也越来越少,能够一起疯一起闹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说话小心翼翼,跟自己同一层次的彼此之间或处于竞争关系,或处于合作之中,相敬如宾。
“晚安,夏洛特,祝你有个好……呕……梦!”
杰克发出一声干呕,喝多了有些反胃。
“你也是,杰克,好梦!”
何夏是醉了,但还不至于像杰克那么严重。
七分醉意伴着窗外的晚星,在呼噜声中慢慢睡去。
夜空下,泰坦尼克号在北纬五十度左右的大西洋上向西航行,哪怕每小时只有二十三节(四十四公里的样子),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天亮的时间。
较为漫长的黑夜在平静之中缓缓度过。
第二天清晨,何夏从上铺苏醒,歪头看了看一旁,马克和汉斯两人正望着窗外发呆,下铺的杰克已经不见踪影。
“他比你早醒来一点,去洗漱了,早上好,夏洛特……”
汉斯见何夏欠身往下铺看,于是解释了一句。
“两位早上好!”
没有过多的交流,何夏找到公共盥洗间,一顿洗漱之后回到房间。
“夏洛特……我这里还有一点干面包,你吃吗?”
杰克揉了揉因为宿醉而头疼的脑袋,从床头拿出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面包。
由于两人昨天晚上太嗨了,把几位美女支付的画画费用挥霍一空之后,何夏把仅剩的家底也掏了出来,尽兴而归的代价就是要准备饿肚子……
杰克作为一名流浪画家,长久以来的生活养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花钱习惯,他从不存钱,因为没准一觉醒来,身上衣服都被其他流浪汉给扒光了……
“你吃吧,我还不太饿。”
何夏看着已经被压变形的面包块,叹了口气,暗道:要去搞点钱啊……
“别急,我们会有钱的,一会我们去甲板上为人画画,偷偷去找二等舱或者一等舱的那些大老爷,他们有钱,而且在船上非常无聊,很愿意有人为他们作画。”
杰克非常慷慨的拿出一大块面包递给何夏,十分乐观。
何夏再次摆了摆手,他是真的吃不下,昨天晚上吃一顿算是体验百年前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用餐,再让他吃就真的困难了。
“我这里有家乡带过来的肉肠,两位要吃吗?”
汉斯拿出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浸着油的纸包放到窗户下的小桌上,打开纸包,七八根大小不一的肉肠躺在里面,透过薄薄的肠衣可以看到里面的肉块。
咕嘟。
杰克吞了一口口水,本来想谢过汉斯之后拿起来就吃,可他注意到何夏并没有动,于是转头道:“夏洛特,汉斯兄弟请我们吃肉肠,这可是雷根斯堡的传统美食……”
“是的,雷根斯堡的肉肠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两位尝尝。”
汉斯没想到杰克如此懂行,一眼就看出肉肠的产地,更加开心的推销家乡美食。
没有哪一次的任务世界比此时此刻更加窘迫,何夏心中一阵哂笑,接着对汉斯报以微笑:“谢谢你,汉斯。”
【探索度+2%,目前:21%】
肉肠、干面包加清水,一顿早餐囫囵下肚,四人之间也熟络了一些,坐在一起聊起天来,不过杰克没有参与,他毛遂自荐为汉斯和马克绘制肖像画,在得到两人首肯之后兴致勃勃的开始作画,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你们要去美国做什么?”
何夏问道。
“我从报纸上看到说美国西部发现了大量矿产,缺少矿工,所以跟马克兄弟一起去挖矿,本来还有邻村的两人,结果……”
说到后面汉斯摊了摊手,表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何夏心中感慨,登上游轮以为奔赴的希望,然而等在前方的却是深渊,输掉船票以为人生从此灰暗,等看到报纸之后便会庆幸保住了性命。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太神奇了。
“你们对泰坦尼克号的情况了解吗?”
何夏没有接茬,他打算对两人稍做提醒,算是报答一饭之恩。
“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游轮,英国佬的骄傲!”
马克喃喃说道,似乎对于英国佬并不感冒。
“首先,我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更不是诅咒。”
何夏先表明态度,接着道:“我天生比较谨慎,在木屋子睡觉的时候会设想着火的时候如何逃跑,在街上行走的时候会考虑汽车迎面撞向我该如何躲避,所以我曾想假如泰坦尼克号发生事故该如何保命,两位有什么看法吗?”
不懂夏洛特为什么忽然问起如此深奥的问题,马克和汉斯齐齐愣住,片刻后汉斯道。
“我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船只,它至少不会沉没,其他事故的话,无非是在船上多住一段时间,我认为要先抢夺一些食物和淡水,海水可没办法解渴!”
何夏对汉斯的答案感到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的思路如此清晰,笑着点头道:“没错,汉斯,你的说法非常正确,可假如遇到我们都认为不会发生的沉船事故,怎么办?”
“沉没……”
汉斯搔了搔头,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马克皱眉……
在两人的心中,完全把泰坦尼克号当成了一块移动的岛屿,根本没想过沉没这种夸张的情形,甚至说,以他们的见识,都脑补不出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这样一艘巨大的游轮沉没!
最后两人均是摇摇头,表示对沉没这种事故感到无可奈何。
“昨天我在甲板上散步,发现泰坦尼克号的救生艇明显不足,船上游客和工作人员加一起足足有两千多人,而根据我的计算,救生艇只够容纳不到一千人!”
何夏清楚记得救生艇的数量只有二十艘,虽说每艘救生艇可以承受七十人的重量,理论上足够一千四百人使用。
可实际情况却非常可悲,且不论狭小的空间能否容纳七十人站立,慌乱的情况加上人类求生欲爆发的时候,别说七十人,很多时候连一半的人数都坐不够!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大概由于何夏的声音足够严肃,让本来在画画的杰克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听了起来。
“假如,我是说假如,真的发生了事故,救生艇就是生还下去的唯一希望!”
何夏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郑重的说道。
沉默了片刻,直脑筋马克呼的站起身,道:“我要跟船长去报告这件事!”
“站住!”
汉斯一把把同伴给拽住,摇头:“马克,你闭上嘴!夏洛特所说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要传出去!”
夏洛特对汉斯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能观察到的情况,船长爱德华一定心知肚明,没必要去说,更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如果不是何夏说起,三人根本不知道原来船长叫爱德华,通过这一点,除了马克之外,汉斯和杰克同时意识到何夏的身份可能真的不简单。
身份不简单的人说给出意见,要听!
“夏洛特,你说起这件事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发生灾难,让我们第一时间去找救生艇,对吗?”
杰克面色凝重的问道,历来乐天的性格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何夏点头:“没错,利用风和日丽的时间去了解一下救生艇的状况,以免在发生危机的时候慌了头脑,当然,我们希望平平安安抵达纽约。”
“是,没错,我们一定会平安抵达纽约!”
“肯定会,泰坦尼克如此巨大,很安全!”
马克和汉斯立刻附和,没人希望发生灾难。
何夏拍了拍两人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有没有能力自救就要看各自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