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
顾行洲的声音似乎又近了一些，宋艺强做镇定，扯了扯嘴角，说：“为什么要怕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她故意说的轻松。话音刚落，她便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她下意识的避了一下，下一刻，便咬住牙关，不再动弹。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划过她的眉宇，鼻尖，还有淡淡的唇。笑说：“我只是在教训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那是他们自作自受，与人无关。”
她垂着眼，点头，“嗯。”
“你现在可以安心养病了？不会有人再来叨扰你。”
“那公司呢？”
“你有什么建议？”
这句话，让宋艺有些不敢说下去，“你比我聪明，我自然是听你的。”
“我的意见自然是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管理，等你康复出院再进公司接手，只不过这信得过的人，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宋艺抿了抿唇，说：“其实周沉各方面都不错，能力也强，我也还挺信任。当然，我是个笨蛋，眼神也不好，他究竟值不值得我相信，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了。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那不如这样，周沉继续管理公司，但我也会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与他一起共同管理，这样一来，你可以更加放心。”
宋艺点头，“你说的是。”
她露出一丝疲态，“闹了一阵，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嗯，你休息，我在旁边守着，有事儿你就叫我。”
“好。”
宋艺躺下去，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如何睡得着，出了这样的事儿，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如何能够安睡。她紧闭双目，睫毛微颤。一周之后再检查，发现宋艺脑袋里的血块小了一些，这是个极大的好消息，说明这血块在自行散去，便不用冒险动手术。得知此事，宋艺难得的高兴。两日之后，顾行洲便办理了出院手术，带着她回了家。等回到顾宅，宋艺才想起来，“柳妈呢？”
她的神色有几分紧张，顾行洲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说：“放心，只受了轻伤，我叫她在家休养，不必那么快回来伺候。我让另外的人照顾你的起居。”
连她身边最后一个熟识的人都打发走了么？宋艺笑着点头。回到顾宅，还是方亚宁来接他们。如今这对夫妻，可算是般配了，一个瞎，一个残，不能更般配。方亚宁上前，挽住了宋艺的手，语气温和，“回来了。”
这句回来了，意味深长。宋艺礼貌的笑了笑，唤了一声大伯母后，便也没再多话。回了芳华轩，门内早有人候着，见他们进来，赶忙过来接替了方亚宁的位置，扶住了宋艺的手，语气轻快，“夫人，柳妈不在的日子就由我来照顾你。”
声音听着十分耳熟，有点像姜应雪的声音。“好些天没见，夫人瘦了好多，得好好的补回来。”
这一回，真是可以确定了，这就是姜应雪。她低笑，“原来是你。”
姜应雪笑的开心，“夫人还记得我，真叫人欢喜。”
“你这样有存在感，当然记得。”
何处没有她？只是不知，这人究竟是顾行洲放在她身边的眼线呢，还是帮手。姜应雪开心的扶着她进了屋内，方亚宁跟在后面。“你们两现在行事都不方便，我看得多派个人过来照顾才好。”
方亚宁如是说。顾行洲也没有拒绝。方亚宁坐了一会就走了。宋艺呆坐在罗汉椅上，没有出声。姜应雪开了电视，调了个台，就走到宋艺身边，将遥控器塞进她的手里，帮她指导好按键，说：“闲着没事，你听一听也是好的。我现在去准备晚餐，想吃什么你说，要是想不到，那我就自己安排了。”
“你安排吧。”
“那好，有事叫我。”
说完，姜应雪就转身出去了。室内只留下顾行洲和她两个人。他两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各自做自己的事儿，互相不打扰。现下，宋艺眼瞎，百无聊赖，也只能专注的听电视。电视上此时放的是广告，可她却听的格外认真，顾行洲不由转眼看过来，见她那专注的模样，竟是有一点儿娇憨。她这副乖乖的，没有异心的样子，让顾行洲很满意。可矛盾的是，他不希望女人太精明，但又必须让他身前的女人足够精明。此时的场景便是，宋艺侧耳，专注听着电视，而坐在窗边的顾行洲，抬着眼，略有些出神的看着宋艺。场景如停格一般，时间仿佛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顾行洲才收回了视线，垂了眼，翻动手里的书本。来的是三个佣人，方亚宁安排过来的，姜应雪看见，就将他们带进了厨房，一一询问过后，就安排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并没有特别的去劳烦主屋里的两位。夜幕将至，姜应雪就准备了三四个菜，全是营养餐，适合病人吃，也适合顾行洲吃。她扶着宋艺坐在餐桌前，一一给她介绍了今天的菜色，然后拿了小碗，将每一样菜都夹了一点，喂给她吃。姜应雪的亲自活泼，倒是给这沉闷的气氛，添了一丝活跃，不那么的气死沉沉。一边吃饭，她还一边负责讲笑话。宋艺原本笑点就不高，随便两个笑话，就能将她轻易逗笑。而顾行洲，则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倒是被她脸上那干净的笑容，给感染到，不由自主的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却被姜应雪看在了眼里。饭后，姜应雪扶着宋艺在院子里转悠，顾行洲没有陪同。他不在身边，宋艺倒是轻松了一些，她握着姜应雪的手，淡淡道：“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生死全在身边人的手里。你让我生，我便生，你若是想让我死，也十分简单。”
“我才不会让夫人死呢，您要是死了，先生就要找我算账了。”
她的语气依旧轻松，带着笑意。宋艺也跟着笑，说：“我是想说，一个盲人愿意跟在你身边，那是对你百分百的信任。”
姜应雪看着她无光的瞳孔，自是知晓她这话里的意思。“那您一定极其信任先生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浅浅的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