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去找温槿,人却先来了。季大富很是热情,拿出从镇里带回来的好茶叶招呼温槿,两人这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温槿来的时候带上了那两本药材种植书,季大富认识的字不多,她耐着性子掰碎了揉开了讲,不仅是茯苓,还有灵芝、当归、黄芪等许多药材的种植方法都讲透了。季大富沉吟片刻,“你说的这些,都有把握能种成?”
理论知识毕竟是理论知识,这温槿以前也没听说过会种什么药材啊,万一种不成,那得有多少村民来年要喝西北风?温槿是无所谓,反正她家底厚,输的起,可其他人不行。温槿当然知道他的顾忌,淡淡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答应你,参与的人家谁要是没弄成,来年的口粮全部由我负责。当然,必须得确保他们是完全按照我指导的方法来种的,如果不是,我概不负责。”
季大富惊诧地瞪大眼睛。要知道,季大军家里条件是好,可到底不是大富大贵,要是村里种植的人多了,都失败了,温槿得赔多少钱?更别说她自己也要再承包二十亩地来种植药材,这种情况下,她还敢拍板提出这种承诺,这可不仅仅是有魄力了。难怪她能独自一人去抓陈老板那些亡命之徒了!但季大富也不是个没担当的,他说道:“这样吧,我先去动员大家,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肯定是有十足把握的,第一年人少点没关系,等到其他人看到收成好能赚钱,自然就会参与进来。”
言下之意就是先不提温槿的承诺了,省得有些偷奸耍滑的,故意报名又不好好种,好从温槿这里吃白食。温槿没意见,就这样,两人一拍板,温槿承包了鱼塘后背山的一大片不太能见阳光的薄地,然后由温槿负责提供技术,动员村里人学习。村里人本以为温槿会教他们养鱼种果树,结果一听是种什么药材,当即很多人打了退堂鼓,感兴趣的只有三户人家。这其中就有季卫国和村长季大富,还有一户是住在温槿隔壁的张大嫂家。季卫国勉强上过几年小学,加上脑子转的快,又跟着温槿学了这段日子,学的还算快。但季大富和张大嫂的男人季江河也就是认得几个大字的程度,学起技术来简直不要太吃力。温槿教的快吐血,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把两个大男人打出去的时候,季海和季江河的儿子季成龙自告奋勇代替自家亲爹来学习。两个小屁孩刚上初中,现在正放着暑假,也想替自家出分力。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又有季卫国帮忙,总算安抚住了濒临暴躁边缘的温槿。温槿一边忙着处理鱼塘和果园的事,又要规划药材园的各种事宜,晚上还要给季卫国他们培训,这么一来,基本上就没有时间去管季程了。季程依旧每天按时做饭,晚上就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学习。他的房间被温槿找人来重新整修过,还添置了衣柜和书桌,比起之前好了很多。除了晚上和做饭时间,他几乎都不在家,跑到牛棚去找韩老头。“你怎么又来了?”
这天下午,韩老头躺在破席子上午休,看到季程提着个篮子过来,一脸的不耐烦。现在是夏天,牛棚盖在树荫下,大下午的也不热,也没有人愿意过来,韩老头一个人乐得清净,只是这小子最近天天过来,烦的紧。季程也习惯了,把篮子放在破木板搭的床上,打开,一阵香味飘出。韩老头咽了咽口水,爬起来,看到篮子里装着满满一碗香芋扣肉和白米饭,也不客气,拿出来就狼吞虎咽起来。季程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开口道:“你去帮她,我给你算工钱。”
这几天他天天过来就是为了让韩老头去帮温槿忙。温槿没说,他却是知道的,这些天她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韩老头请过去。韩老头一瞪眼,砰的一声把碗放在床上,“不去!”
“去!”
“不去!”
“去!”
韩老头:“……”自己跟个小毛头较什么劲?幼不幼稚?韩老头见硬的不行,试着来软的,“我又不会种药材,你让我……”季程不等他说完,抬手指向牛棚外的一小片地,那里围着篱笆,地里不知道种着什么,绿油油一片,长势很好。他淡淡道:“何首乌、银翘、牛黄,你会种。”
韩老头语塞,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小子是怎么认出那些药材?季程又加了一把火:“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她,是你教我念书的,你还会英语、法语和德语!”
韩老头都要气笑了,“好你个小白眼狼!我这么用心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季程没回话,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老一小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韩老头先败下阵来。“我去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高考的时候得报考医学院。”
季程皱了下眉,很快点头,“好!”
“那就跪下拜师吧。”
季程:!?牛棚里除了一壶白开水外什么都没有,季程按照韩老头的吩咐,跪下给韩老头敬了杯水,算是完成了拜师的仪式,然后就被抓着认了一下午的药材。回去的路上,季程的脑袋都还是晕晕的。走到河边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有点耳熟。不止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听起来很欢乐的样子。河边草丛半人高又长得茂盛,他走近蹲下身子,河边的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穿过草丛看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