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言差矣。”
田蚡强行解释一波“我等举荐大王,都是为了大汉呐。毕竟天子眼见不起,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乃是最为合适的继承人。”
搞清楚了状况的李广,也是没有了好脸色。 他冷笑一声“天子身体如何,某不知。可某知道,就算是天子有不测,也当由中山王继承大位。”
听闻此言,刘武的面色当即冷了下来。 田蚡则是哈哈一笑“敢问将军,天子可曾册立中山王为太子?”
“这个...”李广眉头微皱“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中山王何德何能继承大位。”
田蚡语重心长的说着“如今诸皇子在外,唯有大王继承大位,方可维护大汉稳定。”
李广口才不行,性格上又有些直接,哪里是田蚡这等心机男的对手。 三言两语的就被带弯了“不对吧,胶东王还在宫中。”
田蚡心中窃喜,不过面上却是凝重的说道“将军言之有理,可胶东王年岁尚幼,可国赖长君呐。”
他看向刘武,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再度说道“大王先行立皇太弟,继承大位后再立胶东王为储君太子,之后还是会将皇位传回给天子之后的。”
这只是明面上的约定。 实际上刘武这儿,压根就没想过会将皇位还回去。 至于田蚡这边,那就更是如此了,本就是在利用刘武的名头做事而已。 喝了不少酒水的李广,感觉脑袋疼的厉害。 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可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用力的揉了揉脑袋,李广皱眉询问“尔等寻某,究竟所为何事?”
想迷糊的事情那就不去想,直接就问寻自己作甚就是。 “天子病危,恐有奸邪之徒行不轨之事。”
一脸大义凛然之色的田蚡,正色说道“我等想请将军调动未央宫兵马,随大王护卫天子!”
这下李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看上了自己手中的兵权。 “莫要说笑。”
李广非常干脆的摇头拒绝“某虽为未央宫尉,可若无天子令,是万万不可调兵的。就算天子有恙,也当是遵循大将军之命。”
他的目光看向了刘武“岂能听命于藩王!”
刘武勃然大怒,这混蛋居然瞧不起我! 这边田蚡拉住了刘武的衣袖,微微摇头之后向着李广说道“将军,现如今天子病危,大将军又远在代国。如此紧要关头,还得请将军拿出果决之心来,维护大汉才是。”
虽说李广性格上有缺陷,可在这等大是大非上还是看的清的...这也算是当年七国之乱的时候,接受刘武给的梁国将军印带来的后遗症。 “不可。”
李广依旧是摇头拒绝“要么有天子令,要么有大将军的军令。除此之外,无论是谁都不可调动宫卫。”
说罢,他向着刘武拱手行礼“今日之事,就当某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听到。告辞。”
李广转身就走,不愿意再与他们多言一句。 之前还和颜悦色的田蚡与刘武,对视了一眼都是沉下了脸。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田蚡猛然呼喝一声,房门迅速被撞开,一队甲士顿时汹涌而入。 “李广!”
田蚡怒喝“最后问你一次,答不答应?!”
李广下意识的去摸腰袢,可惜这次过来是宴饮的。 别说是甲胄了,佩刀都没有带。 他一言不发,操起一旁的案几直接向着田蚡砸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回应。 “拿下!”
赤手空拳的李广进行了坚决的抵抗,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没有兵器弓箭,没有马匹甲胄,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李广除了被痛殴一顿捆起来之外,别无他法。 这里并非是什么修仙修真乃至于武侠世界,以一敌百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泰森面对一百个手持兵器的壮汉,也得被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宰了他?”
面对红了眼的刘武,田蚡微微摇头“还有用处,先关起来。”
午夜时分,长乐宫,椒房殿。 窦太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上,一双灰败的眼睛黯然无光。 她是个瞎子,自然是不需要什么蜡烛油灯,寝宫之中只有区区数盏油灯,在夜风之下摇曳着暗淡的火光。 一条条白纱从梁上垂下,在夜风之中舞动,整个场景显得是极为诡异。 十余个健壮的宫女,手持木棍隐身在黑暗之中。 这一幕,与数十年前吕后安排宫女们,将韩信乱棍打死是何其相似。 宫中可不止是漂亮的宫女,其实大部分的宫女都是干活的,与民间壮妇没什么区别。 安静的寝宫之中,响起了窦太后略显沙哑的询问“什么时辰了?”
“太后,子时二刻。”
听闻此言,窦太后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连某的话都不听了。”
她之前派人去唤王娡过来,未曾想都拖到子时二刻了,居然还没来,这可真是太大胆了! 至于为何要唤王娡过来,那自然是安排其‘暴病’身亡了。 窦太后还是要维护皇家的颜面,打算悄悄处置了王美人,对外就说是染了恶疾不幸病故,从而将其暗中下毒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除了维护皇家颜面之外,还是为了陈阿娇与刘彘。 毕竟贾姬死了,死在了王娡的暗害之下。 若是寻常美人也就算了,可那贾姬的儿子刘胜,却是个杀伐果断的。 他日得知事情真相,必然会迁怒到刘彘与陈阿娇的身上。 为了自己喜欢的这两个孩子,窦太后这才决定将这件事情悄悄的给处置掉。 到时候死无对证,刘胜想要发飙也没有理由。 为了皇家后人,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可未曾想,那王美人居然胆大包天,连自己的命令都敢不听,竟然不来这儿。 这等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罢了。”
窦太后摆摆手,话语之中带着恼怒“既然不识抬举,那就等明日在做处置。尔等先行退下去休息吧。”
“喏~~~” 一众手持木棍的宫女,行礼之后依次退出了窦太后的寝宫。 窦太后这儿也准备睡下,等到明天就会用雷霆手段,直接将那王美人给处置掉。 虽不至于像是吕后对待戚夫人那般恐怖,可也不会给王美人再留面子。 这边窦太后刚刚躺下,却是听到了寝宫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响。 眼睛不好使的人,基本上听觉都是非常不错。 她疑惑坐起身子“何事?”
回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嘈杂声越来越响亮,间或之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响。 随着一阵甲叶撞击的铿锵声由远及近,窦太后的寝宫大门,被直接撞开。 隐约之间,感受到寝宫之中明亮起来的窦太后,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沉声喝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强闯太后寝宫?”
在大汉这儿,强闯太后寝宫,基本上就意味着全家一起玩消消乐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满是得意之色的欢笑声。 “太后不是命人唤臣妾前来的吗?臣妾这是遵循太后之命而来。”
窦太后心头惊讶“王娡?怎么可能...” 她的确是不敢相信,因为她无法理解王娡为何能够调动甲士。 一个宫中女子能够调动甲士,这这这... “太后。”
一席长裙的王娡慢条斯理的迈步上前“你不是想要处死我吗?来啊,为何还不动手?”
“哼!”
坐在床榻上的窦太后,冷着脸怒喝“长乐宫尉何在?!”
汉初的时候太后权势极大,除了所谓的以孝治国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后的外戚有权势,自己更是能够领长乐宫的兵马。 长乐宫的宫卫属于南军,足有数千之众,而且大都是甲士,堪称大汉精锐。 虽然不知王娡从哪里寻来的甲士,可只要长乐宫的宫卫们反应过来... “臣在!”
一声雄浑的声音,在寝宫内回荡。 而这个声音,却是一举击碎了窦太后的心防,让她终于变色。 “...程不识?!居然是你?!”
身穿甲胄的程不识,上前一步行礼,一脸正色的说道“回太后,是臣。”
“好,好,好啊!”
窦太后气的咬碎后槽牙“你竟然兴兵作乱,真是看错你了。”
“太后此言差矣。”
程不识再度上前一步,诚恳而言“臣是得知天子病危,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保扶胶东王继承大统。毕竟此时长安城内,只有胶东王在。”
“天子...” 窦太后暗自落泪,她很清楚一旦程不识这等拥有兵权的大将突然作乱,又有王美人这等贱人作为内应,那天子估计就得真的‘病危’了! “太后之前不是想要立胶东王为太子吗?”
程不识诚恳的说道“臣等也是在遵循太后的意思做事。只要太后...”
“乱臣贼子!”窦太后一句话就让程不识将后面的话语都给咽了回去。 她抬起头,无神的双目死死看向程不识的方向“等胜儿回来,你们全得死!全族一起死!!”
程不识终于破防,面色巨变之下,将手中的利刃交到了王娡的手中,随即转身离去。 握着利刃的王娡上前,双手持刀向着窦太后刺过去。 “想害我,还想害我的彘儿,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