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能力平庸,可并非是傻子。
从李建成开始,大唐历代太子们的下场,他又不是不知道。 随着李三郎愈发的不待见自己,随着朝中最大靠山张九龄失势,他的危机感自然是越来越重。 武惠妃得宠之后,李三郎宫中的赵丽妃,皇甫德仪与刘才人相继失宠,而她们的儿子分别是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 三兄弟厌恶武惠妃,逐渐走到了一起形成了太子党。 当张九龄被罢相,属于武惠妃一党的李林甫上位之后,三兄弟就知道大势已去,宫中朝中再无助力不说,还是死对头掌权。 这种情况下,三兄弟已然是逐渐成了惊弓之鸟。 然而事情还没完,就在大唐各地忙着春耕的时候,长安城内却是出现了诸多的童谣与字帖。 其内容都一样‘十八子主天下,嗣次子奉太上。’ 十八子不用多说,就是个李字。 而嗣次子就很有意思了,李三郎众多儿子之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李瑛一人。 因为李瑛是赐名,他的本名是嗣谦,而且还是李三郎的次子。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奉太上那就更不用多说了,自然就是侍奉太上皇。 次子与太上皇,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到谁? 当然就是李二了! 毫无疑问,这些传统技艺的手段所要表述的,就是李三郎的次子李嗣谦,要侍奉李三郎去做太上皇。 皇权时代里,皇帝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 正所谓无风三尺浪,这种时候那就是典型的宁杀错不放过。 议论纷纷的时候,让众人都难以想象的是,刚刚被提拔起来的李林甫,却是在大朝会上当众呵斥此事,并且说是奸人挑拨天家父子情,请陛下绝对不能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李林甫是武惠妃扶持起来的,而且还刚刚被任命为寿王的王傅,毫无疑问是寿王的人。 可现在李林甫却是主动帮着太子求情,真是不可思议。 心中已然极为愤怒的李三郎,略带欣慰的看着李林甫。 觉得此人忠心不二,一心为公不愧是自己选择的新宰相。 秉公处置,不乘机陷害太子推荐寿王,李林甫的表现让李三郎非常满意,话语权自然也是越来越重。 下朝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李林甫在书房内接待了杨国忠。 端着茶碗喝茶的李林甫,淡淡的说道“回去告诉寿王,火已经点起来了,能否把水烧开,就看那边是否会主动跳进来了。”杨国忠恭敬行礼“是,小的一定将相国的话带到。”
放下茶碗,李林甫打量着眼前的杨国忠,轻声询问“这事儿是你办的?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毫无文采可言!”
低着头的杨国忠心头愤怒,可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小人物,只能是陪着笑脸连连应声。 只不过心中必然是想着,等老子上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老东西! 李林甫自然不会在乎杨国忠这种蝼蚁般的人物在想什么,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思绪自然也是随之远去。 童谣字帖这种事情,看似简单粗暴毫无手段可言,可却是对皇帝的心思把握的极为精准。 逐渐步入老年阶段的李三郎,最为看重的事情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屁股所做的那把椅子。 童谣和字帖,直接将对那把椅子威胁最大的太子送到了李三郎的面前。 无论是不是真的,最终的结果那都是一样,皇帝必将对太子极为厌恶加戒备。 这种时候若是太子行差踏错做了什么错事儿... 李林甫疑惑的是‘年纪轻轻的寿王能将人心看的如此精准?’ 此时的李云泽,已然是带着王妃杨玉环出城去往了城外的庄子上休憩。 还让李白等人呼朋唤友,招呼王维颜真卿王昌龄等名仕好友们一起来寿王的庄子宴饮聚会,吟诗作赋的好不热闹。 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他这是在避嫌,避开已然形成风暴的长安城。 只不过这种避嫌是必须要做的。 这一日,一众名仕们在庄子里开怀畅饮的时候,李云泽却是在书房内接待了武惠妃从宫中派来的信使牛贵儿。 “大王。”
牛贵儿恭敬行礼说道“娘娘已经准备妥当,就在这几日了。”
“哦。”
李云泽对此不置可否,仿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本王知道了。”
牛贵儿略显疑惑,在他想来这个时候的李云泽,应该万分激动才是,至不济也会非常紧张。 可眼前的寿王如此云淡风轻,仿佛是跟自己毫无瓜葛一般的态度,这是怎么个意思? 李云泽看向了窗外,隔壁院子里的呼喝行酒声不断传来,显得极为热闹。 “回去告诉娘娘,万万不可自己出面去禀报陛下,这种事情找个没瓜葛的人去做。”
“事成之后,也不要亲自去提立太子之事。这种事儿,需要让外朝的大臣去做。”
回想起历史上武惠妃那糟糕的操作,李云泽也是无语的很。 引诱太子携甲兵入宫是自己做的,去李三郎那儿告状是自己做的,迫不及待提议寿王做太子也是自己去做的。 养那么多的手下是做什么用?什么事情都自己出头,李三郎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事情不对劲。 最后甚至还是自己被自己给吓死了,这可真是让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李云泽无语的很。 一头雾水的牛贵儿走了,至于武惠妃是否会听,那李云泽就不管了。 具体过程他不会去参和,他的目光早已经放在了事后。 长安城内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 太子府内终日里人心惶惶,大家都是在担心会被狂风暴雨所波及到。 至于太子,却是浑浑噩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还有妻兄薛锈几乎每日都被招入府内商议对策,可几个人都没有什么急智,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这日,愁眉不展的几人再度聚集在太子府内喝闷酒的时候,驸马都尉薛锈却是突然开口。 “前日某与公主去往永穆公主府上聚会,在长安城的诸驸马公主都去了。”
薛锈神色凝重的说道“席间听那杨洄说,说是陛下得知我等经常在太子府聚会,说我等勾结有异谋...” “胡说八道!”
满脸不耐烦的李瑛当即呵斥“这是谁在嚼舌根?”
李瑶干脆摇头“我等的确是经常聚会,没想到居然授人以柄。”
李琚满脸惶恐“父皇现在必然对我等大为失望,说不定还会被废...” 几人神色黯然,心头极为惶恐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情烦闷之下,几人只能是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酒,已然是有了五六分的醉意。 闷闷然喝着闷酒的时候,却是有太子府门人来报,说是皇宫内出现了盗匪,现在宫中一片混乱。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浮起。 气氛诡异的时候,又有门人来报,说是宫中杨淑妃派人来告知,说是宫中出现了盗匪,请太子去抓捕驱逐。 几个人的呼吸节奏,明显沉重急促起来。 等了好一会之后,薛锈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嗣次子...奉,奉太上?”
屋内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如此诡异的气氛之中,鄂王李瑶忍不了了“当年太宗先祖为天策上将时,已然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
而光王李琚却是牙齿颤抖,端着酒杯的手不断晃着,泼出了许多的酒水,却是一句话不敢说。 几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李瑛。 李瑛倒是明白的很,自己现在与当年的太宗先祖是何其的相似。 同样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同样是即将被废掉,甚至是直接处死。 当年太宗先祖在绝境之中拼死一击,从而进一步海阔天空。 而自己现在... 毫无疑问,长安城内所流传的童谣‘十八子主天下,嗣次子奉太上。’深深的影响到了他。 李瑛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胆量在酒精的刺激下被极度扩大。 他红着眼睛看向薛锈等人“尔等可愿助孤?”
薛锈是第一个出声的“臣,愿为太子效死!”
他妹子是太子妃,这种关系之下是典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是不帮太子,甚至是反咬一口去告发他,以后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可言。 所以,还不如拼命去搏一把。 搏成了,单车变摩托啊。 李瑛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两人都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瑛沉声说道“若是事成,孤绝对不会辜负二位王弟!”
一旁的薛锈跟着帮腔“二位大王,大唐被废的王爷,有几人能落得好下场的?”
诡异的气氛之中,鄂王李瑶终于抬头,用力点头“嗯!”
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面如金纸的光王李琚。 惨然一笑的光王李琚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这个时候说不干,说不得连这东宫都出不去。 “嗯!”
若是张九龄还在,这个时候只需要去找张九龄问问该如何应对,张九龄必然会给他们安排的妥当。 可惜张九龄不在,已然是无人能够帮助他们。 这就是为何一定要先弄走张九龄,才能正式下手的缘由所在。 开元二十五年四月十七,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驸马都尉薛锈带甲兵以清剿宫禁盗匪之名强闯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