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头裂开的“咯吧”声,一块块石片从璞石上滑了下来,掉在桌子上,又裂成几片,而立在桌子上的石头,露出里边一层灰色的石芯,有的地方已经隐约看到一些黛色。“确实是黛玉!”
陈老点头,兴奋的搓手。靳震岳扬眉问:“这就算剥出来了?”
虽然全程没有切到玉,可是现在外边还裹着一层石芯,比原来的璞石还难看。陈老微微含笑,没有说话,叶楚楚从架子上取一柄小木锤,绕着石芯轻轻敲了下去。木锤到的地方,石芯裂开,薄薄的石片簌簌的落了下来,里边的玉石渐渐露出真面目。所有的碎片敲完,一块不规则的玉石已经完全呈现在眼前,只有左侧的一边,留下两公分厚,三公分宽,长约十公分左右的石头。靳震岳“哈”的一声,指指那里说,“这是下刀浅了吗?”
叶楚楚见他一脸得意,忍不住好笑,摇头说:“这一段石头,是我刻意留下的!”
“为什么?”
靳震岳瞪眼,摇头说,“丫头,输了要认!”
叶楚楚含笑不说,取刷子认真把玉石上的碎屑清理干净,这才慢慢把玉石放倒。竖放变成横摆,没有剥掉的石头变成底座,只是换一下角度,立刻就看出玉石另一边的不规则变成了连绵起伏的山峦,甚至隐约还能看出颜色的层次。“这是……”不止靳震岳吃惊的睁大眼,连陈老也是说不出的意外,连连点头说,“稍加修饰,就是一座风景玉雕。”
靳震岳揉揉眼睛,怀疑的向那玉石看一会儿,又揉揉眼睛,等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假的,向叶楚楚看一看,又向陈老问:“这明明是黑色,为什么说是黛玉?”
这老爷子还不肯认输!叶楚楚好笑,却没有说话。陈老笑笑,把桌子升起来一些,让它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向靳震岳说:“老爷子看这里!”
靳震岳按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原来墨黑的玉色在光线的照射下,透出一抹黛绿,仿佛是远山与地平线相接时的颜色。陈老微笑说:“这座玉雕做成,下边打上炽白的灯光,更会是奇观。”
靳震岳却不甘心的说:“如果我不想要玉山呢?雕一些别的摆设,或者首饰。”
“不要玉山?”
陈老有些吃惊,跟着点头说,“当然也可以,这么大一块玉石,可以雕出不少,只是……”向玉石看一眼,有些惋惜的说,“这天然的造型非常难得,而且,黛玉虽然少见,却并不适合首饰,雕成别的摆设,消耗太大。”
叶楚楚抿唇笑说:“早知道老爷子想雕成首饰,普通的玉石师傅就可以把玉切出来,倒不用麻烦陈老。”
是你自己想要剥完整的。陈老摇头说:“剥不出完整的,本身也会成为消耗。不管是雕成什么,都会有损失。”
说到这里,靳震岳已经挑不出刺儿来,可是又不甘心承认自己输了,看看叶楚楚,哼了两声,却没有说话。叶楚楚也不在意,向陈老说:“多亏陈老下刀又稳又准,才能剥的这样完整!”
陈老看着这玉石,越看越爱不释手,向靳震廷问:“靳老爷子,这玉石的形状是怪一些,但是却很难得,靳老不喜欢,不如出给我!”
怕他拒绝,又连忙说,“或者,我可以用自己收藏的成品和老爷子交换,老爷子随便挑!”
陈老的收藏?不用说别的,光客厅里的三件玉器,都已经算是珍品。叶楚楚连忙说:“陈老,这块黛玉虽然难得,可总是一块新玉,不能和那些老玉相比!”
陈老摇头说:“有钱难买心头好,我收藏的成品,只要是爱惜的人收去就行,这块玉如果雕成别的就可惜了!”
说的也是!叶楚楚瞄一眼靳震岳,轻哼说:“就是不知道老爷子是真的爱玉,还是只想赢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靳震岳皱眉。叶楚楚耸肩说:“如果老爷子是真的爱玉,就该知道这玉破开雕了别的可惜,如果只是为了赢我,我无话可说!”
激将法!靳震岳冷哼一声,没有理她,向那块玉石看看,有些迟疑。林远不懂玉,始终只是旁观,这个时候插嘴说:“现在这玉雕虽然不是成品,可是已经可以想到雕成之后具有的气势,要宽大些,中式或欧式装修的的客厅才适合摆放。”
这是说他家里客厅小?还是说他靳震岳配不上这玉雕的气势?靳震岳冷哼一声,向陈老说:“陈老的收藏倒不用了,这玉雕就拜托陈老!”
这就答应了?陈老大松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叶楚楚却眨巴着眼睛说:“老爷子,陈老可不是普通的雕玉师傅,工钱呢?”
这丫头怎么吃里扒外的?靳老爷子有点不悦,点头说:“只要东西做的好,当然随陈老出价!”
还真是好骗!叶楚楚好笑,眨眼说:“老爷子,我说的话,这次可信了吧?”
还非让他认输?靳震岳哼的一声,没有理她,向陈老点个头,转身就往外走。叶楚楚抿唇偷笑,跟着陈老一起出来,笑说:“前次来在陈老家里蹭饭,这次我请陈老外边去吃!”
陈老见她处处和靳震岳较劲,手指向她点点,却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下午还有别的客人!”
知道有靳震岳在也不会留下吃饭,也不虚留,亲自送出门去。门外上车,叶楚楚和林远商量中午吃什么,取手机出来查找平江城的酒楼信息。靳震岳向两人瞄一眼,向司机吩咐说:“去岱台坝!”
司机答应一声,车子拐出巷子,开上大路。岱台坝是什么地方?叶楚楚抬头看看坐在前排的林远,又转头去瞧靳震岳,却见老爷子摆着一张严肃的面孔,目光都没向她移一分。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一眼,舔了舔嘴唇,没敢说话。平城没有靠海,却有一条很宽的江,岱台坝是平城的一个区,因为江上的一条大坝得名。不过靳震岳说的,不是这个区,也不是那条大坝,而是离大坝不远的一座酒楼,名字就叫岱台坝酒楼。酒楼很老,上下两层,也是旧式装修,却打理的很干净。看到靳震岳,老板亲自迎接过来,笑着说:“靳老爷子可有些日子不来,还是那几道菜?”
靳震岳点头,又说:“再上壶特供茶!”
“好勒!”
老板答应一声,给服务生吩咐下去。叶楚楚听的奇怪,等老板走开,向靳震岳问:“老爷子经常来吗?”
靳震岳“嗯”的一声,没有说话。叶楚楚又问:“每次来还只吃固定的几道菜?”
这得多固执?这次靳老爷子连嗯都没嗯一声,只是瞄她一眼,转头去看窗外。这个位置角度很好,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平展的江面,另一边不远,就是横过江面的岱台坝。叶楚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江面上来往的船只,还有江岸上忙碌的人群,忍不住点头说:“都说平城是沿海七省保存最完整的古城,这里果然是很浓的烟火气息。”
听她能说出这句话来,靳震岳回头看她一眼,微微点头,隔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当年靳桢就死在这江上,离这里不远!”
靳桢?靳少廷的父亲?叶楚楚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到靳桢,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靳老爷子就因为他是救我妈妈牺牲的,所以恨我,是吗?”
靳震岳脸一沉,冷哼说:“做刑警是他自己的选择,救人也是他的职责,不管为谁牺牲的,都怪不了别人!”
这就奇怪了!叶楚楚还想再问,就听林远说:“楚楚,你看!”
叶楚楚回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江岸上有一个人正往岱台坝上走,一套深灰色的西装,花白的头发,身影非常熟悉。叶楚楚心头突的一跳,低声说:“康教授?”
“嗯!”
林远点头。叶楚楚念头转的飞快,向靳震岳匆匆说一句,“老爷子,我们不吃了,你不用等我们,我们自己回去!”
一拉林远,往楼下跑。这两个小鬼在搞什么?靳震岳一愣,想要喊住,两个人已经跑的没影儿,隔着窗户去看,就见叶楚楚已经拉着林远冲出酒楼,向岱台坝上赶过去。靳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手上一停,一张脸很快变的阴沉,冷哼一声也起身就走。这个时候,服务生刚好送上菜来,连忙问:“靳老爷子,不吃了吗?”
靳震岳哼的一声,没有回答,自顾自的下楼去了。坐在另一边的司机、保镖看到,连忙跳起来向服务生抱歉的说:“不吃了,记我们帐上。”
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午休的时间,坝上除去许多的摊贩,还有来往闲逛的人群。叶楚楚和林远追出几十米,才看到康旭岩的背影,放慢脚步,悄悄跟在身后。康旭岩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一直过了大坝,沿江边走一会儿,拐进一片住宅。走到这里,已经远离人群,而且也没有了别的遮挡。林远拉住叶楚楚,低声说:“太容易发现我们,不用跟了,我们告诉靳队!”
“嗯!”
叶楚楚点头,刚一转身,就见身后有两个人慢慢的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