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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给我往死里激励士气(1 / 1)

沈树人听左子雄都说自己最近苦读了兵法和史书,还学着别人献策,也是微微有些意外。  同时又有些欣慰,所以半是肯定半是敲打地点拨:“左兄都知道读兵书读史了,倒是长进了点。你这番话,有一定的道理。  至少‘早打早痛快,早打早决心,可以防止开封军民再受折磨’这一点,我也是认同的。不过,你说背水结阵,用车阵、却月阵,水陆并战就可以退敌,我不认同。  古往今来,是是有这样的战例,我们打出来过,刘裕也打出来过,但是这种战法,对士气、战意要求极高,所以史书才特地记下来。那些弄巧成拙而不配留名的,就更多了。  当年黄州之战,你不也差点着了刘希尧的道,要不是你率先斩将,当时不堪设想。正因如此,只有刘裕韩信这样的名将才能打出来。如果没有万全准备就贸然打,那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沈树人显然也是照顾到左子雄不可能知道“幸存者效应”这种后世的兵法术语,所以措辞的时候尽量简单通俗一点,符合时代特征,但意思是一样的。  左子雄被他提起当年差点战败、最后侥幸翻盘的往事,也是有些羞赧后怕,连忙认错:  “大人深谋远虑,用兵持重,爱惜士卒,末将自愧不如!当年那一战,末将确实吸取了很大的教训。  比如,从此以后,末将就知道,凡是沿河背水结阵、以车阵防守,不能让战船靠得太近。人心都会恐惧,看不到战船,没法跳河游到船上逃命,士卒才会真心死战。  船离得近了,看似能以弓弩火铳大炮支援岸上,实则也是动摇了士兵死战到底的决心。有形的火铳大炮,和无心的人心,同样非常重要,末将这次一定吸取教训,好好取舍。”

沈树人看他反省了,这才点点头:“所以,李自成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不是不能战,但就算要战,也要做好准备,确保人心可用,确保将士们都信任本官绝对不会拿他们的命冒险。  当年田单破骑劫,也不是骑劫刚来临淄、即墨耀武扬威,他就直接打回去的。总也要等骑劫挖了齐人祖坟、割了降卒战俘耳鼻,激得齐人已经知道绝无可能投敌以活命,这才敢以死士和火牛阵出战!”

左子雄听了,心中一凛,甚至微微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难道大人还要再用些苦肉计,故意吃点亏,让我军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这不会是要拿一部分自己人去牺牲,换来别人鼓起士气彻底仇恨流贼、堵死退路吧?  左子雄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沈树人也没打算让他解,直接挥退了他:“怎么可能!你把本官想成什么人了,我当然不会故意用苦肉计了。  我只是拿田单举例子,没说要亦步亦趋完全学田单。罢了,这些操弄人心的事儿,不是你能掌握的,你先退下吧,做好出战准备,等我消息。”

左子雄知道自己不是玩阴谋的料,他再读史再读兵法,能把战阵之上那些堂堂正正的东西吃透,就很不容易了。  没办法,攻心和笼络人心的脏活儿,只能是沈树人亲自出手了。左子雄只能扮演战场上临门一脚的角色。  沈树人也就关起门来,自己一个人脑补筹划了许久,想到一个见机行事的办法。  ……  此后几天,陈县战场依然一切安稳,李自成的挑衅,暂时没有引发沈树人的激烈反应,他依然很沉得住气,就是不出战。  可这种不出战,又透着几分不正常——如果是正常的不想出战,那应该是趁着前一批军粮运进陈县之后,粮食至少够吃一个月,那就别招惹闯军了,暂时也别再冒险运粮了。  可沈树人偏不,他在沈练、李愉这一次运到后,又要求他们尽快折返,然后尽快再运一两次,把陈县的存粮多囤积一点。  闯军上下没什么智商,所以也就宋献策看出了其中有点不对劲,不符合沈树人一贯稳健苟慎的风格。  但他找不到证据,跟李自成说了之后,李自成也不太信,最后的结论就是:  “沈树人可能是过于稳健了,所以担心粮道越拖越恶化,所以想趁着还不太恶化,一口气把一整个冬天的粮食都运足了,这样就算后续颍川河面一些要害地段,被彻底用暗桩暗锥断流,也无所谓了。”

李自成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宋献策也就不好说什么。  然后,就是连续数次的运粮与劫粮战。  沈练第二次来开始,也学乖了,知道闯军会派小船拦截,而且颍川河面下的暗桩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所以沈练也一改此前彻底用大船运粮的办法,改为多增加了一些小船。  因为闯军自己也会用小船,所以河底暗桩的密度,肯定是足够小船通过的,有小船在前面探路护航,也就不担心大船直接触礁了。  但是,闯军因为兵力更多,而且两岸还有海量的步骑兵,以弓弩火铳和其他远程武器,交叉夹射助战。沈家军的小船护航士卒,因为比大船少了掩体,对射中死伤自然会更惨重一点。  虽然战船上的士兵,不管怎么说好歹还可以有船舷的遮蔽,可以伏低身体减少被弹面积。沈练还临时给没有舱顶的小船,在两舷加堆了沙袋、盾牌以遮挡。  所以这种对射,明军肯定是占便宜的,平均一个运粮水兵的伤亡,至少能换掉闯军那边三五人的伤亡还不止。  可明军的水军,一共也就万余人,如果孤军跟闯军主力对耗,肯定是耗不过的。一番血战之后,明军水兵死伤了数百人,换来了杀伤闯军两三千之众,还是成功把粮食运进了陈县城池。  到了城外水寨时,闯军但凡还想进攻,都会被左子雄的明军主力接应击退,吃亏吃多了之后,闯军也不会再干这种直接硬踢铁板、强攻明军有坚固筑垒地带的阵地了。  这第二批粮食运到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二,比上一次过去了四五天。  左子雄的部队一看运粮的水军战友们,如此殊死搏战,为了城内大军的存粮,跟闯军反复厮杀,士气也是一度高涨,不少守备以下的军官,已经开始写血书请战。  那阵仗,虽然比不上某些不便描述的现代战争,但道理都是相通的。  然而,面对将领们的请战,沈树人再次力排众议,拒绝了出战。还召集众将,耐心跟他们解释:  “诸位,闯军如今依然势大,我军兵少将寡,兵无战心,不能冒进呐!去年这时候,洪承畴在松山怎么输的?还不是各营军心不齐,他倒是想跟黄台吉决一死战,可结果呢?  王朴之流的败类,弃军先逃!白广恩等辈也没好多少!最后带崩了整整十三万大军!前车之鉴呐!  何况如果要出城护粮,跟闯军野战,必然会用到车阵、要背水结阵摆却月阵,才能水陆协同!我军一旦跟三年前黄州之战时那样,有军官在苦战之中,想带头先逃、跳河跑到船上,会是什么结果,我想你们当中很多人都很清楚!  卢大头,你来说说,当年率先跳河逃命、带崩了阵线,后来被军法斩首的那个把总,我记得就是你手下的吧!”

卢大头如今也已做到守备,在这大帐之中只能算级别最低的了,比他级别更低的根本没资格参加抚台大人亲自主持的军议。他听抚台大人当众揭短,也是羞赧不堪,连忙跪下痛哭流涕地表态:  “大人!那个啥不读书的吕蒙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这三年一直以此为耻,严于治军,已经改过了!请大人再给一次机会!  如果到时候我麾下还有军官敢因为背水之战时、背后有友军的船,就跳河逃船上去,我一定先杀了他全家、再自裁谢罪!”

沈树人冷哼一声,但说的话却完全不失礼,只是很冷静地说:“真出了这种事情,杀你又有何用,杀逃兵全家又有何用!你想担当这种责任,都担不起!这可是至少六七万甚至七八万大军的性命!”

见沈树人如此说,旁边其他一些头铁的将领,也纷纷要拔出佩刀刺臂出血,立军令状发誓,说自己麾下军官到时候有敢跳河逃船上的,他们一定杀了对方全家,引为全军耻辱,本人也任由军法处置。  还有一些比较持重的军官,倒是没凑这个热闹,可能也是觉得这样赌咒发誓太不像话了,未必就是比叫得凶的怯懦。  沈树人都看在眼里,这才一棒槌后补个枣地安抚:“你们这是何必,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呢!今日之战,死伤了那么多水兵弟兄,是本官之过。  本官没想到以小船护航开道、探查暗礁,会被闯军这般不计代价以弓弩火器在两岸夹射阻击。本官已经想到了另一条策略,可以减少伤亡,又确保把粮运到,你们让本官先按计行事,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再全军出战不迟!”

众将面面相觑,既然抚台大人说还有别的后手计策,他们倒是没法立刻请战了。  而沈树人也不卖关子,很快一口气把新的计划说了:“下次,让张名振多准备几条大船开路,也别装载粮食了,就装载柴草引火之物和压舱的石头。把吃水做深一点。  闯军的暗桩、暗锥肯定是越立越密越立越坚固的。两岸戒备也只会越来越严密。所以用小船对射肯定会有水兵伤亡,咱就直接用大船撞!遇到暗锥就趟掉,扎在船底扫走了。遇到暗桩,如果撞不断,就直接放火烧过去。  具体你们再琢磨琢磨,怎么效果好——当年王濬、杜预破东吴的铁索横江、暗锥埋江,不也这么干过?无非就是多损失几条船罢了。  说句不怕惭愧的话,我沈家三代海商,别的不多,就是船多银子多。将士们性命要紧,船没了还能再造,就算每次运粮,砸上五条,甚至十条二百料、三百料的大沙船来趟雷,只要船上的将士们能撤走,不会伤亡,亏点银子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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