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意跟着苏嬷嬷来到太后居住的寿康宫,入宫门绕过巨大的琉璃彩凤壁影,便是正殿的前院,两边摆放着各种花卉。在宫人们精心搭理之下,十分鲜艳有朝气。两边是南北偏殿,原本是住着其他太妃,但是皇帝孝顺,知道太后喜清净,就将太妃迁到别处。穿过九曲回廊,便是太后的居所。几个宫人正低头打扫庭院,见到苏嬷嬷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行礼。秦晚意全程低眉顺眼,所看到的的一切都靠眼角的余光。苏嬷嬷跟在太后身边一辈子了,在这寿康宫中也算是半个主子,众人对她格外恭敬有力。两人来到起居室门外,苏嬷嬷停下脚步,侧身看了眼秦晚意,道:“陆少夫人,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礼佛,您且稍等片刻,容老奴进去禀报一声?”
“无妨,嬷嬷请便!”
若无传召,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稍有不慎就会被问责。苏嬷嬷看了眼秦晚意,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进了太后寝殿。秦晚意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让太后高看一眼,所以老老实实的站在太阳底下。九月的太阳,最是毒辣,站了一会儿她就有些汗流浃背,两眼发晕。秦晚意咬着牙暗暗隐忍。难道因为昨天得罪了三皇子妃,所以这是太后给自己的下马威?果然,皇室中人没有一个是好的。秦晚意有些后悔昨天和程唯卿一起参加菊花宴了。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晚意感觉自己的腰都快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人推开,苏嬷嬷神色窘迫匆匆从里面出来,望着秦晚意头上渗出密集的汗水,懊恼的一拍大腿。“我的少夫人啊,您怎么不在回廊上等着,这要是把您给晒坏了,老奴怎么跟太后娘娘交代。太后今日没有礼佛,说是昨夜被梦惊着了,所以多睡了一会儿。”
“没关系。”
秦晚意扯着假笑,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不得不说这苏嬷嬷的演技,还真真是炉火纯青。她若是真的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嘴脸了。“是民妇打扰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怪罪已经是民妇的荣幸。”
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道:“陆少夫人倒是令老身颇为惊讶,看来外界所言,还真真是不能相信。”
“嬷嬷谬赞!”
秦晚意拖着僵硬的身子,朝苏嬷嬷行了个礼。苏嬷嬷打量了秦晚意片刻,心里却冷哼一声,她明摆着是在讽刺她,她倒好竟然反过来说。如此牙尖嘴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收回思绪,苏嬷嬷笑道:“陆少夫人,太后娘娘如今已经起身了,不过,您刚刚晒了这么久,要不要先歇歇?”
“不用!”
秦晚意笑着拒绝苏嬷嬷的请求。太后都已经等着要见她了,这个时候却要去休息,岂不是狠狠打脸太后。上一世,她和太后虽然没有交集,可是太后的手段,可是听过不少。从一个浣衣局的小小宫女,一跃成为当今太后,可见并不单纯。苏嬷嬷这是再给她挖坑啊。苏嬷嬷几不可见的冷哼一声,带着秦晚意走进太后的寝宫。“民妇秦晚意,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秦晚意微微掀起眼睑,匆匆看了眼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当即垂眸下跪。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虽然略显老态,可是盛气凌人的气势还是让人畏惧。得罪她,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只是太后莫名其妙召见她做什么。秦晚意心不在焉,而主位上,年过半百的太后,却微微眯着看着跪在下面的她。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三皇子妃气得乱了分寸。“你就是陆首辅的儿媳秦晚意?”
太后声音很低,也很冷,可见她真的并不待见自己。秦晚意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妇正是秦晚意!”
“抬起头给哀家看看?”
秦晚意闻声缓缓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太后一双阴沉的眼睛,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果然是天人之姿,难怪淑织昨日入宫,一个劲跟哀家说你多漂亮,多娴静,今日一见,果然和淑织说的一模一样。”
“太后娘娘谬赞了,民妇一介草民,如何担得起太后娘娘与三皇子妃如此夸张,民妇惶恐。”
“今日既然来了,不妨陪哀家走走?”
“是!”
秦晚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越发不懂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晚意跟着太后来到御花园,这里的花比太后宫中的还要逊色一些,可见皇帝真的将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了太后。“秦姑娘这么多年应该辛苦了,如今回了陆家,也算是先苦后甜,将来等着秦姑娘的好日子,恐怕还在后头,秦姑娘你说是不是?”
“回太后,民妇只是一介妇孺,并不懂得什么好日子。只要能跟相公在一起,民妇便心满意足。至于其他……民妇不敢多想。”
太后微微一笑,头上钗环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一笑,让秦晚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你倒是通透。”
太后笑笑伸手折了一支牡丹递给旁边的苏嬷嬷,“苏嬷嬷,这花蕊烂了,拿去扔了吧!”
“是!”
苏嬷嬷双手接过太后手中的牡丹,退后几步然后离开。秦晚意忽然有种自己的脑袋就是那支花,太后这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前些日子,太子有心请陆公子小聚,不过陆公子说家中娇妻管得严,拒了太子。众人都说秦姑娘是悍妻,哀家瞧着不像。妇人家名声最为重要,秦姑娘若是想在京城平安顺遂,可能还需要花些心思。”
好别有用心的一番敲打,秦晚意暗吸口气,对着太后福了福身。“民妇定不望太后教诲。”
难怪太后一早上宣她入宫,原来是想借她的嘴敲打程唯卿。不愧是上一任后宫争斗的胜利者,无论是对太子还是三皇子,竟然没有任何的厚此薄彼。“哀家让苏嬷嬷准备了一些小东西,待会儿让苏嬷嬷送去陆家。”
“民妇谢太后娘娘赏赐。”
打一巴掌给个枣,太后手段还真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