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比喻的话,整个公寓就像烤炉。楼梯扶手透在死者身上的阴影,就像是一根根贯穿她的烤签……我挪开眼,缓了缓才用神识去探。不出意料,她的身上果然有和脱皮人相同的鬼气。吴警官问:“怎样,看到尸体后,你们能确定了吗?”
我抬手在胸口顺了顺,不适感散去,一股怒气凝聚:“确实和我们调查的案子一样。”
吴警官目光如炬:“这就太好了,你们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想到至今下落不明,好坏也不明的陆行远,心里的怒气更甚。医院那么多的脱皮人,代表着陆行远口里的女鬼作恶多年。而他一直拖到现在才寻人处理。甚至还搭上了人命!我不知道,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搭上性命。但我知道,找到陆行远,我非得揍他一顿解气!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暴露了心中的情绪,萧容予拉过我的手,以示安抚。他冷静地说:“我们也是昨天才接手,还没实质进展,这件事希望你们对外封锁,若有进展,会联系你们。”
萧容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吴警官点点头:“好的,那这件事和……鬼有关吗?”
说到鬼时,他的声音都放低了。我知道,他们办案是不愿相信灵异事件的。我也压低了声音:“有关,否则你怎么解释死者会剥掉自己的皮?”
吴警官瞳孔紧缩:“你说什么?死者剥掉了自己的皮!”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取证的人都听见了。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聚向我们。原来他们还不知道啊……我挑挑眉:“若无意外,死者的皮就是自己剥掉的。”
吴警官眼珠飞快一晃,他立刻转头:“小蒋,你过来一下。”
小蒋拿着个证物袋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带着犀利的审视,边问:“怎么了,吴哥?”
吴警官说:“你让痕迹科把凶器的指纹报告传来。”
“是。”
小蒋应声而去,吴警官又看向我们:“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次总不能白跑。我想了想,从手机上翻出陆行远的照片递给吴警官:“我们怀疑事情和这个人有关,你们调查时有没有见过他?”
吴警官仔细看了几眼,而后摇摇头:“没有,我们正在调取周围监控进行筛查。”
他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我手机拍了张照。“多谢你们的线索,接下来我们会着重调查这个人。”
我点了点头,收起手机,忍不住看向那尸体。“刘子彤……她的亲属知道了吗?”
吴警官沉默了几秒,才说:“已经通知了她的家属,他们……我们会照顾好。”
不用想,就知道亲属有多悲痛。我收回视线,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联系。”
说完,我拉着萧容予,匆匆离开了现场。冲出公寓门的那刻,新鲜寒冷的空气闯入鼻腔。我大口大口呼吸着,让寒凉压下心口的愤怒,懊悔和崩溃。萧容予一把搂住了我。他抱得很紧,我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婵儿,放松……”他低声唤着我,慢慢地,我的呼吸平缓下来。这才惊觉我出了满身冷汗。我喘息着,抬手拂去额头上的汗珠。“我……我太激动了……想到刘子彤和她家人,我就想到057、想到林婉如……”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断断续续地表达着我混乱的心情。萧容予大手抚过我的额头,捧起我的脸颊。“婵儿,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同警世的古钟,将我混乱的思绪敲断。我抬眼,对上他镇定,又带着疼惜的目光。他不急不缓,温柔地说:“没事了,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我们能做的就是抓到幕后凶手。”
我愣愣点头,那瞬间崩溃的情绪在此刻重组。若放在最初,还没有经历十世轮回时,我绝不会被人类的感情影响,以至于这样狼狈。可我也不后悔。正因为有了这些脆弱,我才能更好地与萧容予相爱。不过,此时此刻,重要的是揪出幕后黑手,让他好好学学鬼道!我仰起头,深呼一口气:“这些兔崽子敢在我面前作恶,姑奶奶必要让他们后悔出生!”
刚离开小区,我留在精神病院的一缕神识就察觉到脱皮人已经转醒。穆绍的资料还没传来,我便同萧容予回到了精神病院。脱皮人已经被转到了红砖墙后的病房。我们追寻着那缕神识进病房时,两个护士正在给脱皮人挂点滴,缠纱布。脱皮人已经被缠成了一个白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那双眼睛半睁着,却没有焦距。好像在看空中的浮尘,又像什么都没看进眼里。我坐在陪护椅上,托着下巴琢磨着:“看来一会想问他话,并不容易。”
萧容予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我肩上,并未言语。等着两个护士离开后,我从陪护椅上起身。我先设下结界,而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水晶吊灯亮起后,脱皮人眨了眨眼。不过,他看上去对灯为什么会自己亮起来并不好奇。眨眼这微小的动作,也只是下意识的肌肉反应。我走回床边,萧容予已经解除隐身。他一袭玄衣,容颜神俊,在我看来十分养眼。可脱皮人见了他,犹见恶鬼。缠满绷带的身体在床上蹦了下,恐惧地惊叫:“别杀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我一愣,脱皮人倒是没有提到有鬼。我看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萧容予,又想起057的遭遇。或许,脱皮人在出事前也见过陆行远。根据资料,陆行远的身量和萧容予差不多。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他很可能将萧容予错认成陆行远。想到这,我没有现形,给萧容予传音:“他可能将你认成陆行远了。”
萧容予几不可查地颔首,他冷冷地说:“你做的不够好。”
脱皮人的身子颤抖起来。他连连摇头,眼睛里的血丝宛若染血的枝蔓,顺着恐惧蔓延。“我……我都做了……”他的声音几乎哽咽:“我……我割下了皮囊,都献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