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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1 / 1)

已经死去了的黄昏。我黯然换上白丝裙,无息地坐在梳妆镜前。梳妆镜还是那么的精致,润泽的镜框雕刻着朵朵荷花,枝枝丛生,吐苞欲出,可是盛开了!?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双目呆滞,惊魂一般。似哭未哭,像一朵快谢了的小野花,显得憔悴。梳了头,化了淡妆,戴上母亲留给我的白莲耳坠,携上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地,走出这个曾经的家门。走出没多远,便回头看了看那道门,那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显得格外庄重。顾不了这么多,心里暗自问道:不回来了吧?在曾经的陌路上行走,心里很不是滋味。白莲耳坠被轻轻地拨动,很可惜呀!暖风温柔地抚着我的脸,缕缕发丝轻拂着鼻梁,痒痒的,倒是裙子很急躁,与风争吵着。遥望天边的西方,祥光泛波,众生向往的极乐世界就在那里,可我看得到,触碰不到。刺目的金日尽现它的威严,地表的生物皆臣服于它,可能是那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吧。我佛慈悲心肠啊!可,不见生活有那么一点点慈悲,可能是我过于绝望了吧。高挂的蓝宝石已渐渐浸成莹紫色的水晶,其间镶上的云霞或聚或散,若即若离。从最初的纯白到织女的七色彩霞;从清早的稀淡到黄昏的浓稠;从无形到有形,像将要滴落的奶油,又像彩色的棉花糖,让人忍不住想去尝一尝这来自天国的甜品。它们究竟是何味道?要水漫金山吗?这里没有水,只有金山,只不过是镀了金的山。站在林子口,一阵疾风掠来,如洪水一般,林间树叶瑟瑟作响,仔细聆听,是山林的切切私语。我想象着高山上有一条活泼的小溪,它唱着歌,舒舒缓缓地流向山脚,途中还要逗一逗怕羞的小花花,然后慢慢地,静静地浸入农田,养育着农民的天。几只鸟儿一啸而过,大概是怕赶不上同伴的生日聚会吧。一条入林的小径躺在那里,不声不响,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的等待着有缘人。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长的很稠密,却一点儿也没有霸占小径的意思,反而很小心地为小径让开一条道,各守一方。我寻着小径进入树林,心里有着百般的难慨。小径旁长满了青草,郁郁葱葱的,散发着清新的苦香味。上方的树冠相互交错,长得很是拥挤,奇迹般的形成天然路遮,它们或许是为了沾一沾这位老者的光。青幽幽的小径,别有一番风味。漫步其中,找到一块形如巨龟的大石头,石头上趴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在余晖下便染成了金丝软毯,几棵忧郁的小草被缝在上面,在风中晃着小脑袋。轻轻提起裙摆,在石头上坐定,内心十分纠结。缓慢地抬起手,捏着小刀,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用小刀在两只手的手腕上重重地划了道口子,心头一紧,伤口像花一样绽开,露出雪白的肉,血液慢悠悠地流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白丝裙上,如在白纸上点画红梅,从一朵,两朵,再到一簇。将小刀仔细地擦拭干净,自己的眼泪如珠子般地滚落出来,感觉人生已经跌到了谷底,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入夜,水一般的月色如约而至。林间虫鸣四起,黑夜是鸣虫的舞台,月亮是它们的聚光灯,而我,是它们的一位真诚听众。它们集体亮开了嗓子,忘我的尽情歌唱自己短暂的人生。放眼望去,整片林子像是一块黑芝麻饼,而那稚白的月光是撒在黑芝麻饼上的白糖。甜吗?不知道。一个人坐久了,心凉了,眼泪流干了,还能去想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猛的从石头上跳下来,心想:不会是什么危险动物吧?弯着腰,低头细细地看去。呵!一只可爱的小家伙,在月光的轻抚下,小家伙的毛白得像是在牛奶里泡过一样,一对黑珠子小眼睛,木木的。我和它对视着,忽的机灵一闪,便不见它的踪影。虚惊一场!直起身看着林子深处,抬手捋捋额前的头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手腕上扑面而来,带着令人反胃的咸苦味,特别刺鼻。可我却偏偏喜欢上了这血腥味,不知怎的。默然的,我缓缓抽身向林子的深处慢慢地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身体已经开始发软,有点支撑不住,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吧。水一般的月光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整片林子浸没在月的海洋里,到处都是波光粼粼。前方月色更加明朗,地带更加开阔,出口就在那儿,我喘着气走过去。心的边境,到了吧?这里是一个湖,无边无际,四周长满了高大的柳树,其间生长了约百亩的荷花。柳枝垂在湖里,枝枝轻拂水,有那么一丝的不舍,却又不得不放下。这个湖就像一只眼睛,不能闭上,只能睁眼看着满天的星星和月亮上的嫦娥,看嫦娥是如何将玉盘哭碎,而自己又无能为力。明月之上,冷清的广寒宫内,嫦娥会哭吗?哭得会有多伤心呢?玉兔会安慰她吗?这个湖也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也倒映着酸甜苦辣的人生。失意,落魄,痛苦,绝望。生死就在一念之间,我选择了死。选择了最令人不解的方式去逃避现实,或许真的是我傻。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散发着她的清香,娇滴滴的,似古代凄惨的歌女,有着傲世的容颜,精湛的歌艺,却敌不过无情的岁月。终究会在某一天红颜散尽,芳华落幕。诚心诚意为王宫贵族和达官贵人唱了一世艳歌,弹了一生艳曲,却只落了个花落寒原,无依无靠。此等命运,歌女或是荷花都默默承受了,她们认了这条命。荷叶半露着脸,闭着眼睛,不说什么,也不去想什么,自己心里知道就够了!对于荷花,它只能在心里咽泪,这能做什么呢?像一个碧玉莹盘,荷叶小心翼翼地盛着晶莹剔透的月光。轻笼在湖面上的薄雾像一层丝纱,柔软,美丽。它笼着的是可怜。流萤纷飞,星火灿烂。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去回忆那些太多太多的美好;去回忆自己曾经爱过的,恨过的;去回忆自己的最后模样。一阵微风迎面而来,轻拂着我的脸,发丝向后飘舞,它拨动了白莲耳坠。嗅着粉荷的淡淡清香,任虫鸣流入双耳,任时间独自嘀嗒。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我渐渐失去了意识,很自然的倒在了湖里。清凉的湖水抚平了我绝望的心。我拥抱了整个湖,拥抱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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