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千山已尽一峰孤,立马行人莫疾驱。从此蜀川平似掌,更无高处望东吴。”
说时迟那时快,清源真君额间的天眼一闪,山河社稷图便如同一件死物般往下落,清源真君伸手接过,溯世书和轩辕剑脱离了山河社稷图的挚肘也回到了苏小小的手里。“怎么会,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将我送进了春楼!”
李翰林突然发疯,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不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你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们!”
清源真君手持墨色的折扇,说出了令人震惊的真相。“什么?”
这下苏小小都震惊了,那李翰林一体三魂是怎么回事?“这就得问问我们的冥王陛下了。”
清源真君面向冥王苏瑜,“用血肉浇筑的黄泉之花生来便是善恶两魂,只要肉身不灭,这两股魂息就会永远拉扯,为了不让他们受灵魂拉扯的痛苦,我用阴阳镜分开了善恶两魂,分别投入了三千世界。”
冥王苏瑜走下明堂,一袭红衣,云淡风轻。“也就是说,现在的李翰林受另一个世界李翰林的影响,两个世界的善恶爱恨交融,才让记忆错乱。”
经过冥王苏瑜的解释,苏小小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们都在骗我,骗我,是他们,是他们害了我!”
李翰林无法接受自己千年来都恨错了人,他没有受别人的影响,他就是他!“他们三个人相遇是个拐点,从这之后,两个世界的走向是完全相反的。”
清源真君再次打开山河社稷图,天眼一开,社稷图里的场景就改换到了另一方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白珏,白瑾和李翰林三人也是在客栈外相遇的,只是此方世界里白珏和白瑾由恶魂主导,他们二人虽然也救下了李翰林,但一直都是把李翰林当作仆从,甚至是狗来对待,在殿试之后,白珏白瑾嫉妒李翰林得皇帝钦点,便用白家在朝里的权力去构陷李翰林,说他勾结外邦,意图谋反,这样的诬陷错漏百出,但皇帝昏庸无能,竟然相信了。李翰林出身贫寒,本来在殿试上一夜扬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此时的李翰林风光无限,名满回乡。小小的少年哪里想得到,在他回乡的第三天,死神的魔爪拢住了整个村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皇帝的圣旨降下,即刻押解李翰林回京,其余九族押入监牢,听候发落。为了斩草除根,白家连夜派出杀手屠杀了整个村子,全村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都在睡梦中被冰冷的刀剑刺进身体,成了刀下亡魂,霎时间火光冲天,原本宁静安和的村子变成了人间炼狱。可白珏和白瑾觉得杀了李翰林不够痛快,居然在殿上假惺惺的替李翰林求情,说他既然有功名在身,那就是刑不上大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应允了白珏和白瑾的请求,下令将李翰林罚入官家春楼,永入奴籍。和之前回忆的一样,只是角色发生了对调,受到华服男子欺辱的是李翰林。“别碰我!”
受到刺激的李翰林识海中的记忆在不断交错拉扯,一会是生死至交的美好,一会是得意忘形的狰狞嘴脸。这般极致的拉扯对峙之下,李翰林开始控制不住体内白珏和白瑾的恶魂之力,两股魂息从李翰林的体内溢散出来直奔白珏和白瑾而去,但因为苏小小在他们二人周围划下禁制,轩辕之力阻挡了恶魂之力,没有找到原宿主的恶魂之力开始凝聚冥府的鬼魂之愿,冥王殿里的众神都听见从忘川河里传来魂灵的悲哭声音,镇压在九幽之下的恶鬼闻到了邪恶的味道,蠢蠢欲动“李翰林,冷静,否则你就真的入不了轮回了!”
苏小小不顾清源真君和冥王苏瑜的阻拦,径直走到李翰林的身前,用刚刚得到的星辰之力净化李翰林被侵蚀的识海,点点星芒从冥府的天穹落下,笼罩在苏小小和李翰林的周围。光华散尽之后,李翰林终于冷静了下来,那两股魂息又飘回了李翰林的体内,蠢蠢欲动的魂灵也都平静了下来。“李贤弟,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对不起你。”
白珏和白瑾虽然被困在轩辕剑划下的禁锢里,但李翰林的遭遇都是因为他们而起。“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到底该去恨谁。”
李翰林顺着苏小小的力量滑到了地上,他不知道执着了千年,自己是否真的错了。“继续往下看吧。”
冥王苏瑜不想苏小小再去接触他人,便去催促清源真君快些溯回。“好,既然分为两个世界,还是请渡魂人再次拿出溯世书吧。”
“好。”
两方神器再次相遇,光幕里的画面却是两种境地。接下来的一切,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李翰林来说,简直比堕入炼狱还要可怕。春楼嬷嬷得了白家的命令,对李翰林无休止的折辱打骂,只要稍有忤逆便是一顿鞭子,别的公子尚有休息的日子,可李翰林别说休息,只要有一口气就得出去接客。知道之后的日子是不堪入目,山河社稷图自动跳过了这些画面。“别怕,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
苏小小怕李翰林再受到刺激,还是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安慰他。“谢谢。”
这是千年以来李翰林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温暖。画面转到溯世书里,白珏和白瑾所在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声音,地上全是衣衫碎片和各种瓷器的残骸。本来以为会是满室春光,可画面里的却是横躺着华服男子的尸体,白珏抱着白瑾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几乎是衣不蔽体,但身上却没有暧昧的痕迹,看样子华服男子并没有得逞。“当时是我杀了他。”
一直没有出声的白瑾低沉着眼眸平静的说出了过往的真相。“你是为了保护我,那时候的阿瑾好勇敢。”
白珏用力抱紧了白瑾微微颤抖的身体,那段记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永远的噩梦。“都过去了。”
白瑾靠在白珏的肩上,白珏不顾旁人的眼光默默的顺着白瑾单薄的脊背。过了好一会,白珏和白瑾才缓了过来。“继续吧。”
白珏和白瑾卸下了素日的神性,入目皆是人性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