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赵姨娘害人终害己、林小妹忧兄自垂泪
赵姨娘一看贾环这情形,就知贾环是中了邪祟，即是有人能咒宝玉，指不定是太太找了人来咒她家环儿。
好在荣国府不是头一遭见这种事情,在处理贾宝玉和王熙凤之时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对着贾环也不像是对贾宝玉一般小心细致,三下五除二就把人五花大绑在门板上。
有人说天晚了,不要惊动老太太,可赵姨娘哪里敢耽搁，闹闹嚷嚷就进了荣禧堂。
见了贾母,旁的也不知了，只晓得跪下磕头，“老太太，不好了，三爷,三爷也被魇着了！！求宝二爷的玉再试一试？”
这次因得通灵宝玉二人才康复,都道是个稀罕物件,当下赵姨娘要，王夫人却不太想给。
“环儿要用，就拿去挂着,也算这东西有个用处了。”
贾宝玉听了动静，也跟了过来,宝玉素来心善，就算贾环对他这个兄长不算尊敬，见贾环有难,还是想着要救他。
只听王熙凤又道,“可这早前还有道长和尚来用,如今随意挂了,定然是不成用的。”
贾母听了也有所犹豫，只和赵姨娘说，要先找了那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才能用这玉。
赵姨娘失魂落魄的去了，又要人去找马道婆来。
王熙凤冷眼瞧着，半点不曾同情，这么些日子，平儿早把那日情形说了好几遍，她冷笑道：“哼，早前她怎么说来着，赶紧穿了衣裳，要我和宝玉安心去了，如今可不是也该给环儿穿衣裳了。”
凤姐眼睛一转，又笑，“早前预备的板，还剩一个，若不然拿了给环儿使。”
这赵姨娘母家的人也进来了，跟着失魂落魄的赵姨娘，又要往贾环那边去，一路忽得见了林律有小厮打着灯笼过来，便对赵姨娘道。
“林哥儿早前说小人作祟，真是找到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三爷如今是不是也……总得找了那人，我瞧着三爷要咽气了，耽搁不得！”
赵姨娘一看林家这哥儿半点事没有，自己不是把木偶埋了，马道婆信誓旦旦说必定会发了功治他，怎么如今还好好的，要过来和老太太说话。
赵姨娘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恍然大悟，想也不想，提着裙子就往大观园跑。
“我知道了！必定是那个东西！！”
“你们瞧瞧姨娘去做什么，老太太那边我自会过去，别叫姨娘摔了。”林律指了指那边的赵姨娘，要丫鬟小厮赶紧去看一看。
“你们快点去，当下环哥儿出了事，怕她想不开。”周瑞家的也道，只是听那声音，半点没着急的意思。
“谁！谁把这东西换了，谁把这东西换了！”赵姨娘跑了一路，疯疯癫癫，在潇湘馆外的竹林中又把自己埋的东西挖了出来。
赵姨娘不识几个字，但是后面的生辰八字却记得清楚，分明就是贾环的。
跟着去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可不又是害宝二爷的那种东西，连忙哭喊着去叫人。
几个胆大的婆子上前来把赵姨娘拉了，直接绑在小轿上，抬到了荣禧堂堂那边。
赵姨娘已是走不得了，扑倒在地，“老太太，奴婢求您，快去把马道婆抓了来，再晚环儿就没了命，我也不活啦！”
贾母可是个后宅中浸淫多年的老人了，听了这话，哪里不知赵姨娘做了什么，离了座位走下来，直接就扇了赵姨娘一巴掌，“你这狠心黑眼的娼妇！”
凤姐却是机灵，连忙又吩咐下去，“你们带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快去拿人，悄悄的，莫要惊动了！”
把这马道婆带了来，凤姐还不叫她们当面对质，只先审问这老婆子。
马道婆连忙道不敢，“小的还是二爷的寄名儿干妈，老太太还在我那处供奉，有神仙在，我怎么敢？”
“怎么不敢？！”这时贾琏站了出来，拿出马道婆那处搜到的东西。
“这是什么？谁人写给你的，把赵姨娘拖了来！”
赵姨娘一上来，也顾不得谁，直接扑倒上去，扯着马道婆的头发骂道，
“你不是说咒的是林哥儿，名儿给你了，生日也给你了，埋也埋了，怎么是我的环儿没气儿了！”
原来刚刚才有丫鬟来说，贾环没气了，赵姨娘当下几乎要疯了。
正当此时，已是云游许久的楚彦回来了，贾母连忙叫人带了来。
楚彦见堂上乱糟糟的场景，笑道，“小道算出林家恐有灾祸，特来相助。”
赵姨娘宛如见到了大救星，扑上去，去扯楚彦的裙摆，哀求道，“仙长救命，救救我儿！”
楚彦十分冷静，又问一遍，“我只问你，这人偶埋在潇湘馆旁边的竹林里，原本写的是谁？”
赵姨娘为了能救儿子，连忙招认，“是，是林哥儿，这马道婆说是林哥儿坏了她的好事，所以要了林哥的生辰。”
王夫人冷眼瞧着，又问赵姨娘，“我不知那道婆有什么好事，能支使你去做事。”
赵姨娘连忙道冤，哭到。“冤枉，太太，若是我不照着做，这婆子就要害环哥儿。”
只听王熙凤又添一把火，“那人都招了，你欠银的条子还在。”
贾母见不饿这等乱哄哄的场景，闭了眼，懒得去看，“拉出去卖了，那马道婆瞧瞧还有什么恶事，一并处置了。”
来人把赵姨娘和马道婆拖了出去，荣禧堂才清净不少，贾母道了一回恼，又拜托楚彦去看一看贾环，能不能救。
楚彦答应下来便去了，老太太说着，只是能不能救，不是一定要救。
好容易尘埃落定，贾政和王夫人精疲力尽的回了屋子，才进门，彩霞就在那儿小声道。
“老爷，太太，三小姐在外面磕头，跪了许久。”
贾政自然知道这三女儿过来是为了何时，探春历来不叫他们操心，王夫人叫人把她搀扶进来。
探春进了屋子，仍是估下，哭道，“父亲，母亲，女儿知道是她不好，只看她生了女儿一场的份上，留了她一条性命。”
王夫人见了探春这模样，想到她素来听话，元春走后便有这么个女儿在膝下，聊以慰藉，也搂了探春，“我的儿，缘何你不托生在我肚子里……”
贾政被这两个女人哭得心烦，又道，“老太太发的话，也没要她性命，只将她卖了，往后不可这般，成何体统！”
探春求的本就是赵姨娘能留一条命，当下听说是要卖了，不是打杀，便也不敢再求多，唯恐惹了贾政和王夫人厌弃，今后日子更加艰难。
抹了眼泪，安静退下，从小门进了大观园，啜泣了一路。
却说楚彦这边，见贾环的模样，随意念了几个咒，贾环身上就渐渐回暖，有了气息。
但是楚彦也懒得将贾环全部治好，谁叫赵姨娘对林律动了那样的心思。
好在她们咒的是林律，林律的生辰和姓名都是编的，也不是这个红尘中人，故而没有半点效用。若是她们敢动黛玉一根指头，怕是如今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楚彦对彩云道，“这道婆也有些歪门邪道的能耐，哥儿怕是要养上许久，才会渐渐好了。”
楚彦做完一切，又跑了一趟去回老太太，贾母听说贾环能好，这才安心睡了，又问楚彦要不要在荣禧堂这边歇下。
楚彦推辞了，笑道，“小道见那栊翠庵不错，天已然不早，小道暂且不去潇湘馆了，免得过了邪气。”
贾母听了也是，就要人送了楚彦回大观园。她年纪也大了这么一桩桩事情，早已走了困，对鸳鸯喃喃说到：
“请人时怎么就忘了还有她在，也该把那地方，留给仙长才是。”
要说黛玉第二日起来，才知前一晚发生了何事，竟是有人要用巫蛊之术，咒杀她的兄长！
宝玉那个样子，黛玉一想到林律要是也这般，就觉着后怕，忍不住流泪。
“哥哥虽不是我一母同胞，但自打来了这边，样样都想着我，若是有人敢说我半句，哥哥必定会与我讨公道。”
黛玉一说，越发觉着悲从中来，林律未曾做错什么，这些人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如今哥哥来，又是要被那些人说嘴，又是要用腌臜东西诅咒，却也不知做错了什么。”
比起被人弄个木头咒一咒，林律最怕的还是黛玉哭，急得抓耳挠腮，“我的玉儿，你莫要哭了，哭得叫我心都碎了，你哥哥我命大，旁人轻易奈何不得，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见不得别人一点好，管和她相不相干。”
楚彦也从栊翠庵下来了，一进潇湘馆没人迎接自己，原来是在这儿哭着，于是劝黛玉：“他们如今见你哥哥好了，读书人品一项是挑不出差错，只得从别处下功夫。”
黛玉又道，“我也不是怕了他们，就是为哥哥委屈。”
林律听了那心里别提多美，笑道，“我的好妹子，此番有你为着兄长忧心流泪，我这心也就不委屈了。”
又过了一会儿，黛玉不哭了，就要林律去读书。而楚彦这个夫子也只是回来取个东西，又往栊翠庵那边去。
等林律看了半晌书出来，却见黛玉翻出来好些布料和针线，忙问黛玉要做什么。
黛玉拿起一匹绸子在兄长身上比了比，道：“我想开了，哭来哭去也没什么趣儿，宝玉不是常说我只给你做些小玩意儿，不给他吗？”
林律可见不得黛玉为了他去讨好那位宝二爷，“怎么玉儿是想送了东西去向他示好，这可使不得，他不配！”
黛玉把林律拉了站正，又开始比划，促狭道。
“我才懒得给谁做东西，我想好了，要给哥哥做上一整套的行头，就叫他好好瞧瞧，我做的东西，也轮不到旁人。搞得我像是他们家养的针线丫鬟一样！”
林律听了，击掌赞到，“好妹妹，正是如此，干得漂亮！”
林律心中想着，等黛玉给自己做了行头，下次薛蟠再叫他，就穿出去炫耀一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